度,还是政治手腕上,刘先与满宠的差距虽不说天壤之别,但也绝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来,刘先实际连南阳都掌控不了,真正是令不出刺史府。
如此遭遇,对刘先这样一个权利欲极重的人,恐怕比死还要难受。
不知道他主动向曹操请命“死守”宛城,是不是还抱着“回归”荆州的心?
看了他片刻,我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阅览起向宠简单整理过的南阳郡的一些卷宗来。
向宠虽然是武将,但他家学渊源,学识即使比起寻常文吏来,也绝不逊色多少,打理一般的政务对他不在话下。
曹操从宛城撤退前,将城中的文卷毁坏了不少,遗留下来地都已残缺不全。这里的卷宗是向宠从一名退休的南阳老吏那里寻来的,是有关南阳郡的户籍情况。
在去年的连续天灾中,南阳的损失确实相当严重,仅仅人口就死了,万,是曹操治下各郡中死伤最为严重的。此外,又有大量的人口南逃入襄阳和章陵二郡。
仅去年一年,南阳就损失了差不多有20万百姓,让这个曾经富庶一时地大郡变得繁华不再。但饶是如此,南阳居然还有近20万人。
难以想象,受灾前的南阳郡,人口甚至比交州全州还要多上许多。
除了这些卷宗外,还有向宠命人刚刚书写的一份文书,上面记剥了宛城目前库存的物资————由于曹操在撤退前,在城中大肆进行了搜刮,库存粮草几乎没有,非但如此,甚至连城里百姓家中的存粮也被强征一空。
近十万百姓的吃饭问题,就全落在我军头上了!
除粮食外,其余的财物曹操倒是没有毁坏或是携带多少。
我不理不睬,刘先反而难受了起来,身体在地上不住地扭动,由于双臂被反绑着,他想做些什么动作,也是困难的很。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几次想站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身体无力,还是顾忌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在我几次的微瞥中,看到刘先面上表情很是复杂有趣,有挣扎、有愤恨、有懊恼、有担忧、有怯懦……
“曹丞相大军如何了?”
突然间,刘先开口向我询问道。
“败了……“我头也不抬地淡淡回了一句。大概没想到我回答得如此简单,刘先微楞之后,才继续说道:“败的怎样?”
“一败涂地!”我放下手中文卷,抬起头,别有意味地笑道,“可惜了,有这场雨……”
“不可能!曹丞相怎会一败涂地?”刘先突然高喊起来,“你莫想骗我,以为如此便能令我丧志投降么?”
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刘先,直将他看得不敢与我对视。
他果然还想“回归”荆州,适才的话里,就有这层意思!
“丧志投降“?!呵呵……可惜,并非你想投降就能投降的,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接受啊……
“子云也在宛城么?”没有回答适才的问题,我反问及了刘先之子刘华。
“子云正在许昌任职!”刘先神色微黯地说道,看来刘华的前景也不是很好。
正待说些什么,向宠急步而入,躬身行礼后禀报道:“启禀将军,黄老将军和文将军已率军抵达宛城!”
我点点头,随手将卷书丢在桌案上,长身而起朝厅外走去。
“张……张……张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刘某?”似乎感觉到我对劝降他并不是很热切,当我走过他身边时,刘先踌躇地问了出来。
“我会把你葬回南郡的!”跨出厅门的那一刹那,我回道。
南郡,正是刘先的祖籍所在……
“扑通!”一个身体倒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再理会,我接过雨蓑披在身上,大步朝府外走去。
第四卷潜龙出渊震九州第一百三十二章(下)
黄昏时分,天空虽仍布满阴云,但西垂的斜阳还是挣脱束缚,努力地透出一丝金黄色的余晖。
雨停了,宛城的百姓小心谨慎地打开了房门……
被围城的这些天,宛城百姓终日都是在惶惑不安中度过,既为粮食的缺乏而忧愁,又担心城破之后是否会遭遇屠城的噩梦。而自昨日下午开始,因为城中的混乱和突降的大雨,百姓们几乎就没有出过门,一家家人胆战心惊地躲在屋内不敢看,不敢听,更不敢问……
如今大雨停歇,外面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才勉强敢出来探探风声。
房檐水落如帘,路面积水未消。一队一队持枪握刀的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巡逻在街道上,他们所穿的衣甲,与平常惯见的曹军士卒大不相同。看到这一切,百姓们明了————宛城的主人已经发生了变化。
看到家家户户开门外探,巡逻士卒握紧手中兵刃,加强了戒备,但却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百姓们以惶恐的眼神注视着这些巡逻士兵,也不敢有什么异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突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乘家人不注意,兴冲冲地出了家门,跑上了街道,又无巧不巧地撞上了一队巡逻士卒中的什长。
巡逻队伍立即停了下来。
“呜~~”倒跌在地的男童,大概是身体被撞痛了,顿时放声哭泣了起来——声音听来很有些刺耳。
街道两旁倚门外观的百姓尽皆色变,原本还存在的细微议论声全然消歇,有些人家已开始小心地关闭门户,以求能够躲避可能的“风暴”……
整条街道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到水珠从房檐滴落。
连男童的家人都楞住了。一时间居然没想得起去抱回孩子,或许也是因为害怕的缘故……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名什长弯下腰将男童抱了起来,又缓缓地走向那户人家。这举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配合上那什长冷冷地表情,便令人从心底产生一股寒意。
一名六旬左右的老汉,大概是男童的祖父,身体微微颤抖地走了出来。随即不顾地面的水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央求道:“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军爷,请军爷恕罪,请军爷恕罪……”
说着,老汉两手撑地,便要叩头……
一只长满硬茧的手及时阻止了老汉,又将他托起。
“水多路滑,不要让他乱跑!”那名冷面什长将臂间的男童交至老汉手上。只说了两句话。便转头朝巡逻队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