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位,中堂给预备的饭,别客气,吃吧。”
“谢谢中堂了。”
四个人赶紧把座儿搬过来,坐那儿还嘀咕哪:
“哎,你看看,这儿比咱们那儿可强多啦。咱们那儿,每天除了窝头、咸菜、小米儿粥,没别的。你看这儿,炖肉烙饼。”
正说着哪,刘墉进来了:
“四位,饭菜都不太好,可得往饱里吃啊,吃得越多呀,身子骨儿越结实。别客气,趁热儿,一会儿凉啦。”
“啊……谢谢中堂赏饭吃。”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四个人,一个叫“嘎杂子”;一个叫“琉璃球儿”;一个叫“胎里坏”;一个叫“讨人嫌”。其中这胎里坏,心眼儿最坏,又奸又馋。一瞧开吃啦,头一个下筷子,夹了一块儿肉。这块儿肉是“硬肋”。一寸见方,半指多厚的膘,五花三层,红中透亮,太好啦。夹起来往嘴里一扔,扔的挺冲,等肉一进嘴里头,可就傻了。怎么?说咸吧,也不是咸,咸大发了,它是苦叭几儿的……,嘴里干打扁儿,咽不下去。吐了吧?不行。中堂在旁边儿哪。挤兑得五官挪位。后来实在没主意了。拿手一摩挲,嗓子眼儿“哏儿喽”一声,愣把这块儿肉给撸下去了!
然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冲这碗肉“吊线”。心说,把卖盐的打死啦,这肉怎么这么咸哪?!
他旁边儿呢,是讨人嫌,这小子是“公道急”,刚才胎里坏头一个下筷子,他就憋着气,再一瞅这模样,小声儿抱怨上啦:
“哼,肉好吃,也别这么没出息呀,瞧撑得这德行!”
哎,那是撑的吗?!
胎里坏心说,你来一块儿就知道啦!
讨人嫌夹起一块儿,往嘴里一扔……。
“嗯?嗬!”
最后也是拿手一摩挲,把这块儿肉撸下去了。干脆说吧,四个人,一人一块儿,全一模样。都把筷子一搁,冲着肉发愣。刘墉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可故意还问:
“四位,怎么不吃啊?是不是等我给你们拨菜呀?”
“别拨啦,这一块儿就受不了啦!中堂,这肉……”
“肉,怎么啦?”
“嘿嘿,那个……那个……有点儿……咸啦。”
“什么?咸啦?我尝尝。”
他说尝,可不吃,拿一根儿筷子,沾点儿汤儿,往舌头上一点。嗬!舌头当时就木啦。
“呸!呸!这个刘顺儿,每天哪,我吃菜爱吃咸的,今儿给你们做的也这么咸,真是,这个刘顺儿,实在废物!”
刘顺儿在窗户外头一听,心说,我多咱给您做过这么咸的菜呀?!
“哎,四位,我问你们,是饭就菜呀,还是菜就饭哪?”
“跟中堂您老回,当然是饭就菜呀。”
“哎,这不就得了吗。你们光吃肉,当然是咸啦,要拿饼夹着那肉,不就遮过那咸劲儿来了吗!”
胎里坏一听,对呀!还是中堂有学问,说得对。当时拿起一张饼,夹了几块肉,卷起来,这么一咬……。
刘墉问:“这回怎么样啊?”
(苦相)“唉,更咸啦!”
殿斗智之十七、打赌击掌
这四个轿夫可知道刘墉的厉害啦。回府一学舌,和申脑啦。心说:这是“打奴欺主”啊。行,别忙!等瞧准了机会,若不要了你罗锅儿的脑袋,我就不姓和!
可巧,有一天哪,刘墉上朝晚了一会儿。为什么呢?刘墉府里来了几位山东老乡,说家乡闹灾,三年大旱,滴雨未下……。这么一说话,耽误工夫啦,上朝气晚了一点儿。
朝房里头,文武官员全来了,连七王爷、八王爷、九王爷,三位亲王都来了,刘墉还没来哪。
九王爷是个大胖子,胖的出奇了。有多胖啊?跟您这么说吧,夏天走道儿,俩手够不着肚脐眼眼儿!就这么胖。他性如烈火,脾气爆躁,急性子,坐在椅子上就问了:
“哎,这个,咱们班儿上的人来齐了吗?”
和申一瞅,机会来了,眼珠一转,这坏主意就憋好啦。忙说:
“回王爷,还不齐,罗锅儿还没来。”
“嗯?他怎么还没来呀?”
“跟王爷回,罗锅儿来不了这么早,罗锅儿呀,他这个……在家欣赏枕头呢。”
这话囊馑佳剑撬盗踯荒芄还芾砉掖笫隆D矗铣耍乖诩宜缶跄亍P郎驼硗纺兀馐蔷淝纹せ岸?
正这时候,寸劲儿,刘墉来啦。刘墉到了朝房门口儿,刚要掀帘子,正听见九王爷说:
“他怎么还没来呀?”
和申在那儿说:
“罗锅儿来不了这么早……”
您别看刘墉这么大的中堂,有个毛病,什么毛病啊?专门好听“贼话儿”!谁背地里一讲究他,哎,他准得听听。
今儿一听和申的话,心说,好哇,你和申竟敢在朝房里,管我叫罗锅儿?!嗯,听听怎么回事,往后退一步,站台阶底下,就听:“罗锅儿来不了这么早,在家欣赏枕头呢。”嗯,再听听,里头不说什么啦。刘墉慢慢又住后退了几步,再往前走,脚步故意重一点儿,蹬蹬蹬蹬,上了台阶儿,“哈哼!”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撩帘子进来了。和申一听咳嗽,心说:呦!来了,多亏他晚来一步儿,早来一步儿让他听见就麻烦啦。
其实,刘墉早听见啦!
和申听刘墉一咳嗽,故意转过脸去,看墙上那张《神州九域图》,就是那年月的地图。为回避一下。
刘墉哪,进了门儿先给王爷请安:
“给七王爷请安。”
“给八王爷请安。”
“给九王爷请安。”
走过来一拨拉和申:
“啊,给和中堂也找补一个安!”
和申心说:嘿!到我这儿怎么这么别扭啊,什么叫找补一个安哪?
象这样,你就甭理刘墉得啦,不他还要找话儿说:
“啊,刘中堂,今儿个来晚啦?”
没想到刘墉恭恭敬敬地回答:
“可不是吗?在家欣赏枕头来着。”
噢,都听了去啦!嘿,瞧这个别扭劲儿啊?!闹了半天他全听见了。嗯,听见就听见,干脆,我先给你找顿骂,让朝房里文武百官骂你一通,给我和申解解恨。
“刘中堂,您是左都御史。‘御史’吗,‘言官’哪!当然是靠参人吃饭了,不是参文就是参武。您今天来晚了,大概是在家里写折子了吧?您是想参文呢?还是打算参武呢?您看看我们朝房里头这些位,是文官贪了脏啦,还是武官受了贿啦,今天您憋着参谁呢?“
这叫给他找骂。朝房里的文武百官,都得骂刘墉。”啊,刘罗锅儿爱参人。不然的话,和申干嘛说这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