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宁从一脸懵逼变成了面无表情,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有人拿容王府救济灾民这事弹劾了姬松。他非常无语,这群大臣们是不是闲得慌。有弹劾别人的闲心,为什么不去城外走一走看一看?
毒蘑菇
颜惜宁一开始跪在地上,平远帝骂完了太子之后一回头发现他正跪着。于是他弯腰将颜惜宁从地上扶起:“杨顺平,给容王妃拿椅子来。”
颜惜宁受宠若惊:“父皇,儿臣跪着就行。”说话间,杨公公已经让小太监们搬了椅子放在了颜惜宁身后。
平远帝将他摁在椅子上,他和颜悦色:“你同容川好好坐着。”
颜惜宁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乖乖坐下。坐定之后他突然感觉手背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姬松的手凉得像冰块一样。他双手捂着姬松的手搓了搓,随后压低声音:“怎么这么凉?”
即便姬松没有亲自上阵,在雨水中泡了这么久,身体也很难保持温暖。感觉到手心中的温度,姬松微笑道:“辛苦你了。”
颜惜宁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辛苦的,你才辛苦。”看到御书房中污脏的轮椅和泥泞的衣衫,颜惜宁哪里不知这几日姬松过的是什么日子。
平远帝从太子开始骂,骂完了太子骂二皇子,骂完了皇子骂朝臣。颜惜宁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看到火气这么大的平远帝,难怪禁军带他入宫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铁青。
平远帝骂得很有水准,骂人的句子都不重复。这让不会骂人的颜惜宁崇拜到了极点,他若是有平远帝的水准该多好啊。
平远帝中气十足骂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骂得御史们面红耳赤,骂得皇子们垂头丧气。听得颜惜宁万分解气,该,拿了俸禄不做事的人活该挨骂。
等平远帝解气之后,他转向姬松:“容川,还未问你,泯江溃堤情况如何?”
姬松觉得平远帝的面容有些模糊,他晃了晃脑袋:“回禀父皇,堤坝已经修缮完毕,然……”
话没说完,姬松眼前一黑,上半身软软地向着颜惜宁的方向倒了下去。颜惜宁只觉得姬松手猛地一沉,他顿感不妙。他的身体远快于意识,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牢牢抱住了姬松:“松,松松?”
姬松双目紧闭,意识全无,任凭颜惜宁呼唤,他都毫无知觉。
御书房中鸡飞狗跳,平远帝的声音传来:“来人啊,来人啊!御医!”
等姬松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屋外传来了苍风和小松打闹的声音。清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房中,雨似乎停了,意识到这点后姬松整个人都松快下来了。
颜惜宁端着一大碗中药进了门:“松松,你醒啦?叶神医真厉害,他说你什么时候醒,你真的这个点就醒了。”
说着颜惜宁快步走到床边,他扶着姬松的身体坐起:“来,喝药。”
姬松还有些晕乎:“我怎么了?”
颜惜宁笑道:“你晕过去了。”姬松在御书房晕了过去,可把平远帝吓坏了。经过御医诊脉,姬松是操劳过度加上长时间浸泡在雨水中染了风寒,这才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这一倒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平远帝又急又愧,他传下口谕让姬松好好养身体。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工部任职。
姬松接过中药碗咕嘟咕嘟灌着中药,颜惜宁则坐在床边不缓不急对他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晕倒了之后,太子和二殿下他们纷纷敞开了自己庄子收容灾民,在他们的带领之下,现在朝堂中好多大臣有钱的出钱有地的出地,灾民们已经得到妥善的安置啦。”
太子和姬椋拥有的人脉和权势远超颜惜宁想象,他们两决定效仿姬松的行为之后,不出半日,都城内外的灾民都消失不见了。颜惜宁之前苦于没有钱财和粮食,怕庄子上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个问题很快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随着都城附近几个义仓打开,每个人都领到了足够的粮食。幸亏发生洪涝的时候都城附近刚好收完麦子,灾民们可以靠着义仓中的粮食撑到秋收时节。
当然这些粮食不是免费给灾民的,楚辽有一套完整的赈灾机制,领了粮食的人得以工代赈。等洪水退去后,他们得在官员的指导下疏通水道重建家园。
宫里也送来了丰厚的奖赏,他们两之前打败了辽夏使臣的奖励还没发,索性就和这次赈灾的奖励一起发下来了。颜惜宁诧异地发现,他们在赈灾中花出去的银子又回来了。
正如平远帝说的那样,容王府有多少家底子,他比姬松夫夫都要清楚。颜惜宁一开始没想通,可是当他看到李立恒的时候他明白了。姬松说过,李立恒是内务府的人,也是平远帝赏给他的人之一。
有李立恒这么大个眼线在,平远帝可不是将王府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不过这是好事,平远帝了解得越清楚,就越是对姬松放心。
喝完一大碗药后,姬松身心都苦了。颜惜宁熟练从一边的罐子中摸出了一粒脆梅塞到了姬松口中:“前些日子做下的脆梅,你尝尝味道?”
姬松就着颜惜宁的手将梅子含在口中,他的舌尖轻轻扫过颜惜宁的手指尖:“甜。”
颜惜宁触电一般收回手指,他头皮有些麻,姬松吃东西怎么像小松一样,还带舔的呢?
等姬松吃完一粒脆梅之后,颜惜宁问道:“你肚子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姬松想了想之后说道:“我想吃你做的蕈油面。”堵堤坝的那几天,他脑海中神经紧绷并不觉得饿。偶尔闲暇之余,他想念的就是颜惜宁煮的蕈油面。素净的蕈油面上面窝着煎得金黄的鸡蛋,配上爽滑的面条,一碗吃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
颜惜宁笑道:“行,你先躺着。”家里还有蕈油,做蕈油面并不难。
姬松躺了数日,再让他躺下去,他全身都不舒服。于是他熟练披上了衣服坐上了轮椅,等他控制着轮椅到廊檐下时,他瞳孔一缩。
好家伙,揽月湖水蔓延到了岸上,锦鲤都能在菜地里游泳了。西侧的水面回廊已经被水淹没了,幸亏新建的栈道位置高,还能正常通行。
揽月湖的水面比平时宽广了好几圈,一眼看去满眼都是水。只是今日阴天不见太阳,若此时有阳光洒下,必定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烟囱中冒出了青烟,厨房中传出了颜惜宁和白陶小声说话的声音。姬松放松身躯靠在椅子上,正当他惬意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时,他看到叶林峯从品梅园中走了出来。
叶林峯身上背着一个大背篓,他面色阴沉,看着心情不太好。姬松不想触霉头,于是他淡淡打了个招呼:“叶神医。”
叶林峯将背篓往廊檐上一放,随后二话不说扣住了姬松的脉门。一边把脉,他一边用眼刀子瞪着姬松,姬松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神医为何如此看我?”
叶林峯皮笑肉不笑:“下次你再逞能试试?你厉害了啊,堂堂楚辽那么多官员,少你一个姬容川朝堂就得倒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就你这样的身板子你就敢往泯江堤坝上跑?一旦决堤,别人还能跑两步,你就只能和你的轮椅一起去喂鱼!”
姬松思考片刻后一本正经:“我的轮椅由铁木制成,鱼应该吃不动。”
叶林峯握着拳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他呼的给了姬松一个脑瓜子:“吃不动?鱼吃不动你这幅铁骨是吧?!小兔崽子,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当年你出生的时候,老夫就不该对你留情面!”
姬松一愣:“出生?”莫非叶神医和他的母亲有什么交情?
叶林峯自觉失言,他清清嗓子:“没啥。”
说着他提着背篓坐到了回廊的另一边,他低着头将背篓中的东西倒了出来。背篓中装着半篓子黑色的蘑菇,每一朵蘑菇都长着浑圆饱满的伞盖,黑色的伞盖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看着怪好看的。
姬松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蘑菇,他操控轮椅滚到蘑菇旁边。他刚想伸手拿起一朵就听叶林峯道:“别动,这玩意是毒蘑菇,见血封喉。你给老夫放下。”
姬松缩回了手指,他还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叶神医是不是认识我的母亲?”
叶林峯没否认:“问这些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
姬松拱拱手:“若是前辈认识我的母亲,我想问一问有关我母亲的事。”关于母亲的一切,他都是从平远帝那里听来的。平远帝说,他的母亲温柔贤淑端庄大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可惜他亲缘浅,没见过他的母亲也就罢了,宫里连母亲的画像都没有一副。
叶林峯低头处理蘑菇:“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你离我远一些,都跟你说了,蘑菇有毒,一会儿被毒晕了,你只能自己扛着了啊。”
姬松闻言后退了两步,他眼神复杂看向叶林峯。从他问出自己母亲的事情之后,叶林峯一直没抬头。叶林峯的性子何其乖张,他连平远帝都不放在眼里。若是他真的认识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对母亲的事闭口不谈呢?
正当姬松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颜惜宁端了一大碗面出来:“蕈油面好了。我还用黄油煎了松茸,快来尝尝。”
叶林峯丢下手里的毒蘑菇:“哎哟,我喜欢这个面!”他眼疾手快端走了颜惜宁手里的面条:“哎嘿,还有两个荷包蛋呢?惜宁你对老夫太好了,不枉费老夫翻山越岭给你男人摘蘑菇。”
叶林峯操起筷子大口吃起了面条:“嗯嗯,好吃好吃。”
颜惜宁:……
算了,他还是再下一碗面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