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张帕子,萧翎直接哭出了声。严柯烦躁不已:“别哭了!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哭的!姓萧的,你给兄弟们一句实话,石子河伏击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萧翎伸手紧紧攒住了帕子,他上半身一抽一抽。严柯一看火气更大:“草你娘的,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
说着他抽、出了长刀阔步向前:“老子今天不废了你就跟你姓!”韩进王春发他们连忙架住了严柯:“老大,你冷静!”萧翎还没透露出幕后主使,他们暂时还不能对他做什么。
萧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抬起了两只胳膊护住了头脸。看这个架势,姬松哪里还不明白,萧翎不想说,他在逃避现实。此刻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姬松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深:“王铁牛、韩继军……”他一连说了三十几个名字,每说一个名字,萧翎的身体便痛苦的抽一下。
姬松一字一顿:“他们是当日随我一起去石子河接应你的兄弟们,除了我之外,他们无一人生还。他们中有很多人和你称兄道弟,与你出生入死。你还记得他们吗?”
萧翎痛苦的蜷缩起了身体,他呜咽着,但是依然一个字都不肯说。
姬松长叹一声,看着缩成一团的萧翎:“萧翎,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随即他疲惫地扫了严柯他们一眼:“带他下去好好包扎,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愤怒差点冲昏了严柯的大脑,听了姬松的话后,他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主子,我们去哪里?”
姬松声音像是结了冰:“去石子河。”他必须给石子河中长眠着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颜惜宁其实没有走远,他就坐在大殿旁边的回廊中。不知道苍风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它有些蔫巴巴的。萧翎为了带走它,竟然给它带了眼罩还将它塞到了鸟笼子中。此时的苍风缩着脖子毛凌乱的炸开,就连吃肉都提不起兴致了。
见姬松出来,颜惜宁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都招了吗?”
姬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什么话都没说。”
颜惜宁了然的点点头:“没事,先关他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就能招了。”王府里面有这么多炽翎军兄弟,每天派一两个人去萧翎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怕他不招吗?
姬松摇摇头:“这招对他没用。阿宁,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随我一起去吧。”
颜惜宁愣了一下:“哎?去哪里?”最近正是秋收时节,难道姬松要去哪个郡县视察吗?
姬松不想隐瞒颜惜宁:“我要带萧翎去石子河,然后再去炽翎军中一趟,有些事我要做个了结。”
颜惜宁抿了抿唇,片刻后他快速道:“行,我去收一下东西。”
*
凉州地势狭长,从最东到最西,足有上千公里。炽翎军将士们星夜兼程,也得换三波马跑上两天一夜。颜惜宁他们坐马车,赶到石子河附近得花六七天时间。
颜惜宁不害怕坐马车,可是他却害怕大家情绪低迷。车队中多了一个萧翎,大家连话都不说了。从颜惜宁认识侍卫们开始,就算天塌下来他们都是乐观积极的。可现在除了听到车轮和马蹄声,完全听不到大家的欢声笑语。
越往西走农田越少,西行第四天,掀开车帘子眼前都是光秃秃的荒山。绵延起伏的枯黄色山峦无边无际,满眼的灰黄枯败,走上数十里都见不到一个活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颜惜宁整个人都蔫了。他萎靡地缩在矮塌上,就连矮塌下的果香都没办法治愈他了。
从昨天开始,颜惜宁就陷入了醒了睡睡了再醒的状态,他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每一天都是煎熬。当他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发现他身边只剩下了轮椅,姬松不知道去哪里了。
颜惜宁翻了个身从矮塌下掏出了一枚橘子,剥开橘子皮,酸甜的橘子香味弥漫了整个车厢。没等他将橘子瓣丢到口中,车窗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姬松的脸出现在车窗外:“阿宁,要下来骑马吗?”
颜惜宁愣了一下,随即他眼中的光一下亮了:“要!”
下车一看,只见姬松身着骑行装坐在漆黑的骏马身上。他逆光站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张扬自信,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刀,这才是楚辽战神应有的样子!
颜惜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姬松,但是姬松此时和他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姬松双脚卡在马镫上,见颜惜宁傻乎乎地看着他,他伸出了手:“来,上来。”
颜惜宁手刚伸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他提到了马上。他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稳稳德坐在了姬松身前的马鞍上。
姬松一手搂着阿宁的腰身,一手握紧了缰绳。此时只听一声扬鞭声,身下的骏马四蹄发力向着前方猛冲而去。颜惜宁重心不稳身体,他不由得抓紧了身前的马鞍口中不停的求饶:“慢一点,慢一点。”
姬松眯起了眼睛,怎么能慢?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黄沙伴随着狂风迎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过了一阵后,颜惜宁已经适应了在马背上的感觉。他眯着眼看向前方的路,听着马儿的呼吸和脚步声,他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骑大马的感觉和骑小短腿完全不同,居高临下纵马而行时,心中的这股豪迈之情怎么都散不去。等跑了一阵后,姬松将缰绳交到了阿宁手里:“来,换你来试试。”
颜惜宁双手接过了缰绳,他学着姬松的样子喊了一声:“驾——”
黑骏马四蹄发力,跑得更快了。颜惜宁双脚踩在马镫上,他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跑了跑了!”
官道崎岖,刚喊完这话,马儿猛地向前一冲,吓得颜惜宁嗷的一声趴在了马背上。姬松笑得前仰后合:“不要紧张,追风性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