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看着镜子中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自己。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更加疑惑:“他是谁?”
齐伊轻咳一声,简单地给齐淮说了说现在的情况,以及三言两语描述了下那边的境况。
齐淮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完后稍稍点了点头,看向元安歌有些惊讶:“你是,另一边的安歌?”
“是,”元安歌轻轻点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上,熟悉的温柔,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他努力眨眨眼,掩盖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低声音,“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
“大概是,心有不甘吧,”齐淮一语中的,轻缓温柔的语调仿佛带着无限的力量,“不甘心,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呢?”
“明明有着闹他们不死不休的能力,却为了可笑的和平忍气吞声,最后,反而让他们得寸进尺,所以不甘心,不情愿,哪怕慷慨赴死,也心存愤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说得很慢,近乎“咬文嚼字”,似乎字句都在斟酌,又似乎每一句话都带着无尽的力量,瞬间就让元安歌强行克制的眼泪决堤而出。
“呜……”
元安歌抹着泪,声音发颤,“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了,”齐淮弯了弯眼睛,笑容和煦美好,对着元安歌张开手。
很快,元安歌紧紧抱住齐淮,闷闷的声音带着哽咽。
是的,齐淮说的一点不差,他们不甘心。
从头到尾,他们都在考虑生态,考虑生存环境,考虑和平,而被他们考虑着的,一群恩将仇报的人类,偏偏只想着自己,从不愿意,为了和平而努力。
可他们为了族人,更加地在意和平,更加地束手束脚。
明明,他们也有和世界同归于尽的能力的……
元安歌哭得差点喘不过气,齐淮轻轻地拍着元安歌的后背,单手对着齐伊比了个手势,齐伊回过神,赶忙转身去找人。
齐淮拉着人坐下,压低声音道,“别难过,坚持自我,总能看到曙光。”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给了元安歌无尽的动力。
齐淮从一开始,就在告诉元安歌,他们是一体的,是可信的。
元安歌重重地点头,埋在齐淮的肩膀上,一声不吭,任由眼泪决堤而下。
齐淮微微垂眸,看了旁边就连睡觉都在轻轻蹙眉的“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也能想象到,如果没有遇见宴守,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依旧会看着阳光积极向上,但内里肯定已经偏激不可救,他努力谋求族人生存空间,却会不管不顾地,为了利益抛弃良知。
他活在恐惧中,害怕自己的无能导致失败,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胆战心惊。
最终,在得到巨大进展的时候,偏激行事,靠自己的死亡,迎来最后的胜利。
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更好了。
齐淮心想,若是没有宴守一直以来的肯定,没有顾恒手把手的教导,没有全体海族和各个叔叔的信任和背后支持,他也不会成长成现在这样。
本身,他就是一个自卑的人。
齐淮不停地拍着元安歌的后背,等元安歌稍稍缓和了后,才含着笑问:“好了?”
元安歌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擦了擦边上的眼泪,“嗯,对不起,我……”
“没事,”齐淮弯了弯眼睛,对着元安歌眨眨眼,“不管是哪个世界,我都是你们哥哥嘛。”
元安歌被齐淮这话说得,心中最后的警惕和紧张全都消散。
他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更加的温柔,有着原本齐淮不具有的自信。
仿佛,他真的看见了,自己哥哥变优秀的过程。
“不过,”齐淮指了指元安歌生后,“我醒了哦。”
元安歌一愣,下意识转头,背后,他真正的哥哥正在满眼复杂地看着他们。
“哥!”元安歌再一次孩子气地抱紧对方,声音闷闷的,“你终于醒了。”
对这个世界的不安,对陌生事物的怀疑,也跟着放下。
有了齐淮在,他什么都不怕了。
(以下,称宴世界的齐淮为淮崽)
作者有话要说:齐淮也习惯性地拍着元安歌的后背,眼神倒是看向了淮崽,一眨不眨地,似乎在思考什么。
但淮崽也不说话,一如既往地淡定微笑,给对方看个够,似乎在进行什么无声的交流。
很久之后,齐淮才低低地出声:“我不如你。”
“是,”淮崽也不推辞,直截了当地点头,“你不如我。”
他们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也许这就是同一个人的默契。
哪怕齐淮经历了各种淮崽没有经历过的磨难,但再一次遇事,他还是不如对方。
他做不到对方崩泰山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做不到在短时间内想到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
而这些,并不是自己摸打滚爬,就能参悟的。
齐淮看着已经平息下来,好奇看他们俩对话的元安歌,心中感慨更重。
换位,如果是他,绝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拿到元安歌的信任,然后安抚元安歌心中的不安。
不过很快,齐淮还是释怀了。
他这一生,也学了很多,对方没有的东西,对方也像自己展示了,他并不是一事无成。
他是未打磨的璞玉,他只是,没有找到相信他的人而已。
两个齐淮对视一眼,竟然默契地开始了新的讨论。
淮崽含笑问,“如果我们现在过去,你有打算?”
“没有,”齐淮摇摇头,“我是通缉犯,本该死亡的存在……”
“怎么会?”淮崽满脸无辜,“再偏激,也不会害了好人吧?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所,能为此抛下良知的,本身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没谁会通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