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恍了恍神,抬起左手碰了碰他的脸,喃喃叫了声福哥儿。
这一声满含亲昵的“福哥儿”给了霍延之勇气,他微一用力将她搂入怀中。
华平乐心神浮动,并未抗拒,反倒依恋将脸埋进了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苏羡予最近很奇怪,当年的事只怕还另有隐情,我们都盯一下”。
霍延之默了默,开口,“他认出你了”。
华平乐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今天,他在你身后看你的眼神,和当年看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可能!他不可能认出我!我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破绽!”
霍延之伸手碰了碰她因激动而绯红的脸颊,“酒酒,那时候,我在藏书楼,看见你在强记邸报,长相虽然不一样,神态模样却毫无二致,一眼就认出了你。
苏羡予心思细腻缜密,就算不如我熟悉你,认出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华平乐哑口无言,霍延之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颇有些委屈开口,“酒酒,有年鱼在京中照应,你嫁给我,我们去福广,我不想再留在京城了”。
华平乐沉默,娶妻生子,离京就国,远离是非,是太皇太后对他的期望,也是她对他的期望。
只除了,政和帝绝不会叫他轻易如愿,只除了,他娶的那个妻,不该是她!
霍延之习惯了每每提起这个话题时她的沉默,闷闷哼了一声,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辈子,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
……
第二天,霍延之特意遣人来和华平乐说,石祭酒果然因饮食不调,上吐下泻卧床不起,政和帝只得令礼部尚书暂代其职。
礼部尚书年轻时风流倜傥,最善填词,一手小令写得凄美哀婉,每一作成,青楼勾栏之中争相传唱。
这样一位主考官,偏好的自然会是绮丽华美的文风。
华平乐听了只觉心中滋味复杂难明,她从来不知道冷淡到近乎冷肃的苏羡予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更不知道苏羡予为何能为苏鲤做出这样的事来……
……
……
半个月时间一滑而过,春闱金榜贴出,苏鲤的名字高居榜一,京城哗然。
会试成绩这么好,只要殿试不出大问题,政和帝就算是为了凑个“叔侄双状元”的好兆头,也会点苏鲤做状元。
可以说,苏鲤在继苏羡予之后做状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很快就是殿试,前一天晚上,正阳大街上就扎满了各府供夫人小姐们看新科进士打马游3街的彩棚。
到了这一天,还未到卯时,京城就亮起了万家灯火。
华平乐算着时辰,快马赶在卯时前到了福广王府。
霍延之和九方凤已经衣衫整齐,牵着马侯在门口。
两厢见礼毕,九方凤笑吟吟赞道,“二姑娘今儿的衣裳穿得好,定然能叫新科进士们一眼就能瞧见”。
华平乐穿着一身鲜红的骑马服,腰缠金色长鞭,头发用金环高高束起,一应首饰俱无,倒像是特意为方便簪花特意摘掉碍事的发钗步摇等物。
她鲜少穿这般鲜艳的颜色,瞧着格外地英姿飒爽。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霍延之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
九方凤,“……”
怎么?
他现在连夸夸华二姑娘都不行了?
你不许我夸,你倒是自己夸啊!
霍延之看懂了九方凤的腹诽,正要说话,隔壁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苏羡予与苏鲤并肩走了出来。
苏鲤身后跟着一个穿暗红色褙子,棕色湘水裙的妇人。
那妇人用头巾将头脸裹得严严实实,额发压得极低,低着头,让人窥不见半丝长相,正是一直伺候苏鲤的八姑。
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不方便还戴着面具,她便用头巾裹住了头脸。
苏鲤尚未站稳就惊喜叫了声华姑娘,华平乐见他穿着圆领举人青袍,头戴大帽,拦腰系着蓝色丝绦,恍然就是当年兄长唇角含笑叫着她阿鱼的模样,眼眶微热,勉强绷着脸点了点头。
苏羡予开口问道,“王爷和华二姑娘这是要进宫接满城公主出宫瞧热闹?”
华平乐点头,苏羡予上下打量了苏鲤一番,俯身抚了抚他不见一丝皱褶的袍摆,“既是顺路,阿鲤你便与王爷他们一起罢。
你此去最次也是个探花,不必慌张,如常答题,如常应对御前便可”。
苏鲤高揖过头,“是,阿鲤定不负叔父厚望”。
华平乐忍不住问道,“你不送阿鲤?”
苏羡予似是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话,愣了愣,再开口时便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喜色,“我,我原以为华姑娘不想我去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