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京时,已经是霍家落罪半个月后。
霍府早就封了,苏文采却依旧住在霍府里。
原因很简单,他病得快死了。
皇上根本不敢挪动他,生怕一动他,他就断了气。
我去看他时,他已经不大认识我了,一口接一口地咳着血,感觉大罗神仙都难救得活了。
我劝了许久,他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床头。
伺候的人根本不敢让他躺下,一躺下,他咳血时一个不小心就会呛到。
太医说,他就剩下了那一口气,呛着了,一口气喘不过来可能就没了。
我看他那个样子也害怕,生怕我在劝他时,他突然没了。
到时候,皇上定要迁怒我。
所以,我看着时间差不多够交差了,就急急走了。
我出了他的院子不久,史允就寻了过来,十分鬼祟地拉着我躲到一边,让我回头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王家的大姑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妃,只带着一个丫鬟就进了苏文采的院子。
我一时好奇,也知道苏文采颇得皇上看重,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就和史允偷偷跟了过去。
不想太子妃竟支走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了她那个丫鬟,倒是方便了我们跟踪。
太子妃支走所有人后,一径进了苏文采的卧室,亲自拧了帕子为苏文采擦手拭脸。
絮絮地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霍大姑娘恬不知耻,霍家罪有应得的话。
苏文采还是那副随时要死的模样,任她作为。
不想太子妃竟是大胆得很,为苏文采擦好手脸后,竟然又去解他的衣裳。
她那个丫鬟吓得忙叫了声姑娘,太子妃变了脸色,呵斥她去门口守着。
那丫鬟期期艾艾地走了,这下太子妃胆子更大了,又伸出手。
不想,她的手刚碰到苏文采衣襟的时候,苏文采忽地睁开了眼睛,猛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他一个病得快死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是一下就掐得太子妃发不出声音来!”
史景迁嘿嘿笑得十分猥琐,“苏文采那张脸生得是真的好,从小到大不知道勾得多少女子为他死为他活的。
只他性子冷,恐怕还没有谁有太子妃那般好狗胆的!
我当时在窗外看着,就在想,如果苏文采真的掐死了太子妃,那太子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正好给苏文采陪葬。
可惜,太子妃那个丫鬟显然也对苏文采起了异样心思。
在门外站了一会后,竟然大着胆子回去了。
还一边走一边说什么,苏公子最恨女子冒犯于他。
若是日后知晓了,只怕会与姑娘成生死之敌等等之类的话。
一听就言不由衷!
可她再言不由衷,也不可能坐视苏文采掐死自己的主子,一进内室见到了那番情景,忙上前阻止。
苏文采久病,趁王妙儿不备掐住她的要害已是极致,哪里还经得住一个丫鬟拉扯?
脱力靠回迎枕,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太子妃,道,你害死阿鱼,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太子妃也当真是爱惨了他,听了这话,竟然说道,你要杀我,总要先活下来。
否则就你这连个丫鬟的力气都比不过,还随时会死的样子,怎么杀我?
苏文采听了又连连咳嗽起来,声声带血。
太子妃慌乱喊起了来人,我们就趁乱混了出去”。
史景迁连连啧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妃那句话刺激到苏文采了,还是他到底命大。
他病了好几个月,竟是又慢慢缓过来了。
我要带史允去武昌府,他贪图京城繁华,竟然不想去。
我就对他说,你没看到苏文采掐王妙儿的那副狠劲?
他都快死了,还能差点杀了王妙儿!
要是哪天他彻底好了,追查到你在霍家造反一案中干的事儿,他能放过你?
你不跟我一起走,在京城等着他来杀你?
他要是真来杀你,凭你的本事,能躲得过他苏文采?
史允就乖乖跟着我走了。
后来,我们一直在外,很少回京。
苏文采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查出当年的猫腻,一直都没来找我们的麻烦”。
华平乐冷声问道,“那你怎么不说是他早就忘了当年差点掐死王妙儿时的恨意,不准备为霍家报仇了?”
史景迁怜悯看着她,“小姑娘,你还小,苏文采病得快死时,你恐怕都还没出世,又知道什么?
王妙儿被人下了绝子药!肯定是苏文采干的!”
华平乐眉头微跳,绝子药?
表哥是曾和她说过王妙儿被人下过绝子药。
苏鲤下意识反驳道,“前年,太子妃还曾有过身孕”。
“那肯定是请了国手治好的!”
史景迁生怕他们不信,到时候自己免不了又要吃一番苦头,忙忙解释道,“我有一年回京述职,那时候二皇子已经出世了,皇上却令我找一名擅治女子被下绝子药的大夫。
我当时便问为何不找年掌印。
皇上说了一句,只怕年掌印就算得了皇命去,也未必肯尽心。
苏小状元,你算一算,整个皇宫,九方贵妃肯定不必算进去。
其他女人,除了位居东宫正妃的太子妃又有谁值得皇上亲自开口?
且太子妃是不是又正合了年掌印就算奉了皇命去治,也未必肯尽心的话?”
苏鲤竟不能辩驳,华平乐立即追问道,“你言之凿凿,那太子妃又岂会不知道自己中了绝子药,为何东宫从未传出过相关的流言?”
史景迁嘿嘿一笑,“如果苏文采下药还叫对方发觉了,那他就不是苏文采了!
你们可知他的母亲是谁?
是隐世九方一族的巫医,传说中的医仙!
九方一族的巫医擅医,更擅毒。
当年霍大人和我一起去将苏文采抢回京城时,可在那女人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带去的御林军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个!
不是趁着那女人出外寻药,我们就算仗着人多势众也抓不来苏文采!
亲娘那么厉害,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史景迁说着似是想起了当年的情景,连连啧声,“不过那女人也真是生得美!
老夫平生所见美人也只有霍太皇太后可与之平分秋色!
怪不得能迷得皇上连私生子都有了!
只可惜美则美矣,手段实在太厉害,也怪不得皇上非得杀了她,以绝后患了”。
华平乐不动声色,史景迁经过当归等的炮制,肯定不敢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