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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真相终于慢慢浮现,愤怒、悲痛、惊惶……种种情绪塞满了华平乐的心,塞得她脑子里麻木又迟钝。
迟钝得在她见到那个她视为仇敌的人时,也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只定定盯向他。
苏鲤下意识上前一步,又将脚步收了回去,看了看华平乐才小心开口问道,“叔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羡予敛目,掩去眼中的沉痛,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将藏在披风里的笼子递了出去,哑声开口,“生辰礼,迟了些,华二姑娘恕罪”。
琉璃笼子中是一条浑身雪白,顶冠通红的小蛇,与他送给华平乐的小白一模一样,只小白已经稍稍长大了些。
霍延之,“……你以前说要送我一条血观音的”。
为什么现在又送给酒酒了?
苏羡予惨淡一笑,“我以为华二姑娘会喜欢血观音,不想却猜错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从来都猜不准她会喜欢什么”。
世人无不夸赞他聪敏颖悟,善体人心,她是他唯一心爱的姑娘,他又怎么会猜错她的喜好?
错的不是他挖空心思寻来的各种礼物,错的从来都只是送的人罢了。
“不过,有一点,我总是不会猜错的,王爷喜欢的东西,若是送给华二姑娘做生辰礼,华二姑娘定然会喜欢”。
十八年前是这样,十八年后,他的阿鱼成了华府二姑娘,依然是这样。
苏鲤双眼微红,叔父——
华平乐目光沉沉,忽地一把从他手中抢过琉璃笼子,冷声道,“好了,生辰礼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苏羡予怔怔看了看自己空了手,缓缓收回,俯身作揖,“王爷、姑娘,告辞”。
苏鲤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叔父!你说清楚,你跟王爷和姑姑说清楚啊!
你没有害姑姑和父亲,更没有害霍家!你也是受人蒙骗!
这些年你也一直在努力想要报仇!
你没有对不起姑姑和王爷!你说啊!”
苏羡予惨然一笑,“你们不是已经从史景迁口中问出来了么?
为何又要问一遍?为何,又非要我再说一遍?我说了,又如何?”
“叔父——”
苏羡予打断他,“阿鲤,夜里凉,快随王爷和华二姑娘进去,莫要着凉了”。
苏鲤急得眼都红了,哀哀叫了声叔父。
苏羡予怜惜摸了摸他发红的眼角,“阿鲤,霍家已亡,你是霍家最后一丝血脉,莫要这般小儿女情态。
还有,记得明日早些回去上差”。
“叔父——”
苏鲤更咽了一声,又死死控制住。
苏羡予坚决推开他的手,又朝华平乐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一个仆从鬼魅般冒了出来,手中的防风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为他照亮脚边的路。
两人一灯和那一点点的光亮就这样慢慢前行,最终消失在半山山庄前的山木间。
华平乐收回目光,将琉璃笼子塞进苏鲤手中,戴上披风的帽子,突然整个儿偎进霍延之怀里,喃喃道,“福哥儿,我想看落花峰的日出,你抱我去”。
霍延之低头看了她一样,打横抱起她,紧了紧双臂,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苏鲤怔怔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笼子,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来,霍家已亡,霍家已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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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苏鲤就下了山赶回京城。
他有官衔在身,能请一天休已是不易,自然不可能一直和一群无所事事的纨绔厮混。
众纨绔昨天玩得疯了,大多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又闹着在半山山庄玩了好几天,直到家中遣人来催,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京城。
这时候日子已经进了腊月,年关将近。
年关年关,对于霍延之这样坐拥落华山,占福广富饶之地的大萧亲王自然算不上是一关。
对于总是为银钱烦恼的绝大多数人却都是。
快过年了,没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