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鱼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打开,里面有一颗褐色的药丸。
苏羡予一闻就知道是极乐丸,他离开母亲时刚十岁,没有学会母亲的医术,毒术却是学了九成。
他没有迟疑,拿起极乐丸干脆利落塞进政和帝口中,当归立即捏着政和帝的嗓子逼着他吞了下来。
苏羡予没有再看痛苦呕着想要将极乐丸吐出来的政和帝,再次开口确定,“不要弄死了,寰丘内的官员怎么样了?”
“知道”。
年鱼嗤笑着应了一句,“都好好关着呢,当归,带苏尚书去看看”。
苏羡予点头,转身就走。
“羡予,羡予,别走——”
苏羡予回头,却是政和帝见他要走,忍着疼爬行着想要去抓他的衣袍。
苏羡予默默看了一眼,缓缓蹲了下去,认真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开口,“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放心,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
我还没亲眼看到你生不如死,没亲眼看到你受尽折磨屈辱而死,我不会走的”。
政和帝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倒映的全是苏羡予浅茶色的双眼中彻骨的恨意。
羡予,羡予真的这般恨他,恨不得他死,甚至恨不得他生不如死,为什么,为什么……
……
……
政和二十六年春,帝病笃,朱雀营提督仗重兵挟帝于寰丘。
福广王发玉门关二十万铁骑,率凤翔军、御林军诸军勤王,遂灭朱雀营。
三日后,帝于文武百官前痛陈自己灭霍氏、连氏之过,罪己一生之过,诚心悔过,数度流泪昏迷。
而后,帝哭请皇叔福广王即位,以弥己过。
福广王拒之,帝再三请之,无奈而从,遂登基为新帝,年号武昭。
逾三月,政和帝不治身亡,或有奸雄趁机而起,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觊觎京都。
武昭帝亲率大军讨伐,越年余,乃平天下。
……
……
御书房中,好不容易灭掉叛军回京的武昭帝霍延之板着脸听着史官洋洋洒洒列举着政和帝在位期间的得失功过,认真地思考怎么才能将华平乐哄回京城。
都两个月了,连晏清是个废物也该从苏鲤——呸,是霍鲤,霍鲤,阿鲤是他霍家的人——手中将福广接过去了吧,酒酒怎么还不回来?
还是说,是连晏清那厮不让她回来?
霍延之想到这,面色更冷。
史官正好说到,“……先皇有过,然勤政,在位期间,民生安宁,未有大难重兵。
因此,臣提议将先皇谥号定为僖,恭慎有过曰僖,请皇上圣断”。
御座是久久的沉默,史官迅速回想了自己的一番话,心中直打鼓。
他也风闻了不少皇上与先帝间的仇恨,以皇上对先帝的恨意来说,一个只略带贬义的“僖”字的确不会合皇上的心意。
皇上的帝位来得不太,嗯,合乎常理。
但越是这样,越要将面子上的功夫做足才是啊,否则定要惹人非议的。
他这也是为皇上好啊!
他想到这,不断目视晏尚书。
这位晏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有些话他不好说,还是叫晏大人私底下劝劝才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诸位尚书中,先皇颇为偏爱晏尚书。
轮到视先皇为死敌的新君,竟然也极为喜爱晏尚书!
若说是口舌功夫厉害吧,新君可不像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
难道,是因为生得俊的缘故?
不然为什么苏尚书的情况也是这样,先前极得先皇宠信,现在竟又得了新君倚重?
史官想到这,顿时萎了。
算了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事吧,想要像苏尚书和晏尚书那样靠美貌取胜是不可能的了。
晏尚书咳了咳,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了。
他敢打赌此时此刻那位高踞帝位的皇帝陛下肯定是在走神,根本就没听到史官的话!
果然,随着咳嗽声,霍延之的目光落在了晏尚书脸上,一看就是刚刚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