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可真喜欢你。”
所以,不要让他失望啊。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袁晓最近每每看见季惜粥和谢拂,都忍不住多想。
一会儿想他们两个人,一会儿又想谢拂一个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每次面对季惜粥,都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他深感后悔,要是自己那天没去楼梯间,没听到看到什么东西,就不用这么憋着了。
袁晓是个很较真的人,面对不会的题目就想解开,面对难解的事也想说个明白。
可他又实在不想插手别人的私事,疏不间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思来想去,他去书店买了一本书,等到学校后,径直上前,走到季惜粥桌子边,将书放在了他桌上。
“季惜粥,最近谢谢你的试卷,我在书店买书的时候多买了一本,把它送给你。”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罢,他也不看季惜粥茫然的表情,径直回了自己座位。
宋羽晨好奇转身,“喂,袁晓怎么送你一本书啊?”
季惜粥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说为了感谢我。”
宋羽晨心中暗自嘀咕,同学之间互相讲题借试卷难道是很大的忙吗?至于还送礼物?
而且礼物就礼物,送一本书算什么?
送书送书。
送输送输。
宋羽晨心头一跳,将这个猜测告诉季惜粥,“他该不会是想恩将仇报吧?”
季惜粥:“……”
宋羽晨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嘛?”
“忽然觉得你还挺适合去写故事的,脑洞很大。”季惜粥淡淡道。
宋羽晨:“……”
他很想不理这人,可他又想八卦,最终忍了忍,到底没转身回去。
两人说完,纷纷低头看着季惜粥桌上的书。
“茶艺大师。”宋羽晨念出名字,“这写泡茶的?他送你这本书干嘛?”
季惜粥没理他。
不过虽然这书封面上是一片茶叶和一杯茶香,他依然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似乎不是写茶的。
上课铃响了,季惜粥没看,将它收起来,原本想下课还给袁晓,他对看书没什么兴趣,平时上学看的够多了,一点也不想拓展什么课外书籍。
可当他上完一节课下来,忙于学习,把这本书的事给抛到脑后。
直到放学时整理书桌,这本藏在抽屉里的书才重见天日。
袁晓已经走了,他还书的计划被搁置,想了想,他还是把这本书收进了书包里。
教室里放不下,还是拿回家吧。
他背着书包去接谢拂。
回去的路上,谢拂看着街上的某个方向,指着远处的一道背影道:“哥哥,你看那个像不像你班上那个袁同学?”
季惜粥闻言看了一眼,却是摇头道:“不是他,你怎么提起他?你们很熟吗?”
谢拂眨了眨眼睛,看着季惜粥的模样颇为乖巧,“好歹是跟你有关的人嘛,我怎么能记不住呢?而且他爸妈不是跟季叔叔和陆阿姨是同学?”
季惜粥:“可是我跟他也不熟,玩不到一块儿,你要是想为了我跟他搞好关系,那我劝你不必了。”
谢拂神色一愣,脚步也不自觉顿住,静静看着季惜粥,后者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半晌,谢拂才微微低头,“哥哥,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为了你跟别人搞好关系?”
季惜粥笑,“难道不是吗?从小到大你都跟同学们关系很好,很受他们欢迎,反而是我,只有你最重要,是因为你才跟他们每个人都能打成一片。”
于他而言,谢拂就像是纽带,将他和班上所有同学都连在一起。
谢拂万万没想到,季惜粥会这么想,于他而言,分明是为了不让季惜粥跟别人太亲近,才勉强自己跟那些人打好关系,他想的好,只要他把所有同学都抢到自己身边,季惜粥身边就只有他了,为了掩饰,才带着季惜粥跟其他同学一起。
好让情况不那么明显。
从前他只是自私地不想季惜粥有其他朋友,现在他才发现,若是他那时再明显一点,再狠一点,不让季惜粥接触其他同学,那就是带头孤立季惜粥,冷暴力季惜粥。
虽然谢拂现在并不后悔,但如果有机会重来,他或许不会制止季惜粥交朋友。
这是多年来季惜粥给他的安全感。
“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跟别人玩,就不要我了。”谢拂跟上他,继续往前走。
“怎么会呢,别人哪有你重要。”季惜粥失笑,却又觉得高兴,喜欢的人对他有占有欲,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他都喜欢。
“嗯,我相信的。”谢拂一直都相信,他只是,只是想看季惜粥一次次向他证明,迄今为止,季惜粥每一次都没做错过。
忽然,有些事他也有些不在乎了,他想,即便是把自己所有的试探和算计都摆在季惜粥眼前,对方大概也会问他想那么多累不累。
想到那个画面,谢拂罕见露出一个浅浅的,不带半分心机,纯粹到仅仅是因为开心而产生的笑容。
两人走在跨江大桥上,秋风肆虐,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路上还有不绝于耳的汽车上,由远到近,由近到远,来来往往,与他们擦肩而过。
而这样一个擦肩,又需要多深的缘分。
谢拂不由想起013跟他说过,他跟小七已经经历过好几世,有美好有磨难,却都情之所钟。
虽然他把那些事当故事看,并没有代入自己,也代入不进去,可不得不承认,如果那是真的,那他和哥哥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他认定了季惜粥,季惜粥也不可能离开他。
已经如此,既然如此,又何不干脆一点。
他拉了拉季惜粥的手,“哥哥。”
季惜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谢拂张了张口,片刻后,他原本准备说的话却收了回去,反而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狡黠。
“对不起啊哥哥,我好像不是同性恋了。”
跨江大桥上狂风肆虐,吹散了谢拂的声音,季惜粥努力想听清楚,然而再怎么努力,依然没能听请谢拂那一出口既吹散的话。
“你说什么?”他再次问。
谢拂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微微侧耳俯身。
凑在季惜粥耳边,即便没有挨着,谢拂也感受到了季惜粥的温度。
出口成气,气息轻打在季惜粥耳畔,令季惜粥的耳根即便在这场狂风下,也感受到了一阵电流穿过的酥麻,随后更是渐渐变了颜色,浅浅的绯色晕染了季惜粥的耳根和脖颈,映在谢拂眼里,比晚霞还美。
“我说……”
他的声音在手的遮挡下传入季惜粥耳中,算不上很大,也算不上太清晰,可让人听明白内容却没多大的问题。
“我好像不是同性恋。”
不过一瞬,季惜粥耳根的赤热便迅速褪去,绯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
季惜粥的表情瞬间空茫一片。
他似乎不敢,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拂刚才说了什么?
哦,好像是,他不是同性恋。
可是怎么会呢?至少不是该说是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
如果谢拂不是同性恋,那他原本藏在心里的那些妄想,还能有见到天日的那一天吗?
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忍耐,不要在谢拂茫然地走在岔路口时刻意引导,可他却无时无刻都在想象等他们长大后,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情景,梦里都能笑出声。
可那些幻想,在谢拂说出刚才那句话后,便注定无法成真。
季惜粥抿了抿唇,他想说没关系啊,不是同性恋那真是太好了,可以跟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谢叔叔谢阿姨也会高兴。
可他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粗糙不堪,发不出半点声音。
等他勉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酝酿出声音。
谢拂像是玩够了一般,勾唇笑道:“我好像是季惜粥性恋。”
……
“除了哥哥,我好像不能喜欢任何人。”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不是承诺,而是注定。
本是枷锁,他却甘之如饴。
就像……找回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哥哥,从小到大我都在黏着你,现在乃至于未来,还想继续黏着你,你不可以甩掉我,不然我会哭的。”
哭着送我们一起下地狱。
“你……”
“你……”
季惜粥再次词穷了,不过比起刚才的喉咙堵塞,不知道能说什么,现在的他却是有许多许多想说的,只是突然堵在了嗓子眼,谁都挤不出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季惜粥觉得自己仿佛在坐过山车,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
谢拂的笑容依然乖巧,依然真诚,他却似乎终于从这张脸上看出了那藏了十几年,未曾显露出来的恶魔属性。
可即便是恶魔,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一只。
勾着他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