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放下食盒,他道:“张侍卫官也在啊,今天用膳时间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卡的时辰刚刚好呢。”
赵陆很自然地把食盒打开,把菜拿了出来,而食盒里还有一壶酒。赵涌彦觉得新奇,问赵陆:“平日不是不让我喝酒,今个怎么你倒提着它来了?”
赵陆笑笑没说话,然后坐下,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殿下就别喝了,我看你已经喝了不少,张侍卫随意,量力而行。”
张宪空把杯举起来道:“劳烦赵公子给满上一杯,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我也沾沾喜气。”
赵陆给他倒了一杯,嘴上说着:“哪有什么喜事,是心里有点……说不好是什么感觉,郁闷也有,但更多的是释然。难得你也在,殿下年纪小不宜贪杯,张侍卫陪我喝两杯吧。”
张宪空点头:“你若想说,我可以听听帮你舒解一番,你若是不说,想放在心里,那一切就都在酒里了,我陪着你。”
赵陆连干了两杯酒下肚,赵涌彦让他吃菜,他夹了口菜后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家里本来给说了门亲,说的是我表妹,我这位表妹人长得清秀,平常接触起来还可以,没什么毛病,本想着亲上加亲,算是个好姻缘,不成想,”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被我听到她在哭诉,说本来看我家世虽一般,但外表中上,可后来才知我有眼疾,说家里瞒着她不说,害她在小姐妹面前丢了面子,还说此疾会传给儿孙辈,她不想自己的夫君被人叫瞎子,到头来连孩子也要被人取笑是小瞎子。”
“我不想她这样为难,但也知两家为了利益与面子都不会提出退亲,于是我主动找到父亲母亲,提出要毁婚,我不想娶表妹了,我见到更漂亮的女子后,看不上她了。”
“虽然是我找的借口,但父亲听到后还是对我行了家法。殿下不知道吧,我多日没来就是被关在了家里不得出,今日才刚被放了出来。”
张宪空道:“那要恭喜赵公子了,婚姻乃是长久的相处,若是你娶了对你心生怨怼之人,长久以往必不美好,不如早点分开,各寻各的幸福。你虽眼睛看不清,但相信这世上一定有欣赏你的人存在,不必难受别扭。”
两个人碰了一杯,赵涌彦倒是听话的没再喝酒,而是默默地吃着赵陆带来的菜,不得不说,饶是他再吃得惯府上的饭菜,也得承认,在这美食面前,他平常吃的都不能叫人吃的东西。
赵陆后面又说了很多,然后他就喝多了,张宪空虽也喝了不少,但他一向酒量好,倒是比后来的赵陆还要精神,清醒的多。
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虽赵陆家就在五王府对面,但赵涌彦不放心赵陆这个样子回去,张宪空提出由他送赵公子回府。
张宪空扶着赵陆出了五王府,正要过大街的时候,赵陆忽然抓住张宪空的衣服,仰着头对他道:“其实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见到了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后,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张侍卫你好福气,我好羡慕你。不过,你不要误会我,我对尊夫人是景仰,是欣赏,心里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或亵渎,就是就是,她在我心里是神女,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张宪空一楞,但随即就明白了,他只是不知,不过是采花节上的一面之缘,就算一起做了游戏,话也没说上几句吧,但那场相逢却在赵公子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难怪他会在酒楼里那样维护承承,神女吗,那就能理解了。
张宪空心里没有不适,他相信赵公子的人品,酒后吐真言,他也没有口出孟浪,别人把自己妻子当神女一样供在心里,没生情,没逾礼,张宪空能理解赵公子,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他把赵公子送回了家去,然后几乎是用跑的回到了家。王承柔正在翻看古棋谱,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布局路数的启发,忽然身后有人把她搂在了怀里,熟悉的味道里加杂了不熟悉的味道。
她回头道:“你又喝酒了。”然后就准备叫下人准备解酒汤。
不想张宪空不准她这样做,他道:“早上练了功,然后有沐浴,今日天气凉爽不曾出汗。娘子不要嫌我,不要败性,容我这一回。”
情,。爱一事,本就是随心随性而来,王承柔在此事上也从不是拘泥之人,于是,哪怕还没有到就寝时间,还没有传夜水,这容静居的正屋里就灭了灯。
唯留那本古棋谱静静地躺在桌案上,作为死物听不到看不到,也不能感受到屋内渐升的温度,却并不能妨碍屋中主人的春情荡漾,激情澎湃。
固国公府,李肃面无表情地问着管青山:“人都安排好了?”
管青山:“是早埋的暗桩,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肃听他说完没有说话,手里转着扳指,在思考着什么。管青山发现,自打上次从宫中回来,公子变得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行事、生活习惯上与以前没差,但就是气场不一样了,人比以前沉下去很多,可公子岁数也不大,才刚二十而已,却像是经历了很多沧桑一般,孤独又冰冷。
而他手上的那个扳指,也是在从宫里回来后才配上的,每当公子想问题时,都会捻着它,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习惯。哦对了,还有一点,公子好像饭量小了,原先吃的就不多,但现在吃得更少了,不知是不是管青山的错觉,他觉得公子瘦了。
按说不应该,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一下子瘦到他能看出来的程度,但他问了别的奴仆,他们也说他没看错,公子是瘦了。也不知是这些奴仆在附和他,还是真的。
但公子吃的少却是事实,因着公子从小dú • lì性强,少时又去了边关,与国公夫人少了份舔犊之情,夫人平常很少关心公子的起居饮食,只逢年过节地象征性的问问,而国公爷作为父亲,作为一个长年在外忙的一府之主,自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留意。
管青山想到这里,忽觉公子有些可怜,若他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好像这世上也没人替他在意了。
表面看公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作为人最重的一环,他从小就是缺失的。只盼着日后公子能娶到一位娴夫人,能够爱他敬他,操心他的饮食起居。
“这事关乎重大,不可出差错,若是真的,那赵涌彦可算是个十足的蠢货,若是假的,那必是场局,而被对付的人必然是我。”李肃忽然出声,打断了管青山思绪的神游。
管青山马上答道:“卑职知道事关重大,一定细查严查。”
李肃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赵涌彦这孩子有点意思,若是他没猜错,在他惨死在他的潜心殿后,应是像承承一样重生了或是像他一样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否则不会从上一世唯唯诺诺活着的落魄皇子,到这一世忽生野心欲夺皇位的皇子。
可惜啊,浪费了这么好的际遇,他活得比上一世还要蠢。就算自己没有恢复上一世的记忆,赵涌彦想靠下毒得到皇位,也是最下下策。
李肃忽然想到什么,他问管青山:“张宪空最近是不是上过丘山周派?”
管青山道:“张宪空身边跟不住人,他从很早就有了警觉,这您应该知道。”
是,他当然知道,上次连他与青山一起隐了踪迹跟着他,都能被他察觉,还在猜出跟着他的人是谁后,特意挑衅。李肃虽知他的目的,但着实被他刺激到,气愤难受了好久。
李肃想了一下道:“跟着他家里人,他这样谨慎之人,一定会在成此事前有所行动。”
管青山领命:“是。”
两日后管青山来报:“如公子所说去盯了张宪空的家人,发现今日一早张家老爷夫人,以及那对幼子幼女皆被张宪空安排上了丘山周派。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张府要翻新,成亲前时间紧没来得急,现在有时间了,所以要重新拾缀一下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