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茯以色事人,在废帝身边不算特殊,两人也算是青梅。
这回失踪,是废帝所为。顾阙知晓,因此,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惊讶。
颜珞来问,她不好直言。
颜珞连问两遍,顾阙才道:“活着呢。你问我做甚?”
“你知晓,我自然问你了。”颜珞微笑。
顾阙故作掐指,嬉笑道:“活着呢,难不成你没有让人跟着废帝吗?”
“鬼鬼去了,还没有消息回来呢。”颜珞哀叹一声,这个时候至关重要,若是温茯活着,如何将她拉拢过来,才是重要的事情。
活着就要活着的章程,死了也有死了的章程。
颜珞心里有数,独自想了须臾,算一算,废帝可能还在南京路一带,那里已经空了,于她而言,是最安全的。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顾阙,道:“我可能出趟远门,你替我挡着。”
她还有几日假期,快马来回,应当来得及。
顾阙瞥她一眼,道:“不成,命不要了吗?去哪里,我替你走一趟。说服温茯替你办事吗?”
颜珞微笑,神色中带了些讨好之意。
“你去,不成。”
顾阙道:“我比你聪明,我有办法,你将吱吱给我。你觉得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家族父母的性命重要吗?你不如升了她父亲的官阶,亲笔书信,我走一趟,晓之以理,她会明白的。废帝如今铤而走险,比起安稳的生活,她会偏向谁?”
“还有一点,你需要她作甚?做的事情不同,给予的报酬就不同了。”
顾阙说得头头是道,颜珞听得入神,大有‘我儿初长成’的欣慰感,我家傻阙长大了。
不容易啊。
“不需她做什么,只需她将废帝的行程告诉我们罢了,不会让她去做对不起废帝的事情。
顾阙知晓,颜相等的是废帝、梁王兵临城下,京城乱了,她坐收渔翁之利。
“我去就成,你在家等我。”她拍了拍胸脯,安慰颜珞:“我是顾神仙,定给你办妥。”
颜珞笑了,心中痒得很,恨不得上前拥着她。
两人一道用了晚饭,颜珞安排行程,到了目的地后,便会有人来接应。
顾阙不害怕,吱吱保护,不会出事,再者自己就是一世家姑娘,不像颜相这般让人忌惮怨恨。
临走前,顾阙去找了孙氏。让孙氏搬过去,住在西边的屋子里,看着颜珞。
养了八.九日,好身子来之不易,不能再让颜珞败了。
孙氏看她一眼,道:“你不怕吗?”
“为何要怕呢?”顾阙反问她,“我去,我很安心。”
颜相离开,她会日夜不宁。相比较之下,自己去,才是最好的安排。
“明白,放心,我会守好她,不叫她离开院子半步。”孙氏心知肚明,这就是喜欢,宁愿自己深陷险境,也不叫心爱之人赴险。
翌日,顾阙离开了。
颜珞在院子里晒太阳,孙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晒太阳,孙氏拿着药杵在捣药,嘴里与细雨嘀嘀咕咕,说着药性以及如何治。
师徒二人嘀嘀咕咕,颜珞受不住了,起身怒视两人:“你两能不能离我远一些。”
细雨吓得瑟瑟发抖,孙氏瞥了颜珞一眼,“要睡回去睡,没看见我们忙呢,整天不干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阿婆,我给你拨了那么大一个院子,你就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教导徒弟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颜珞凝眸,说不动老的,拿眼睛去看小的。
颜相惯有威仪,平常人不敢直视,细雨怕得不行,悄悄拽了阿婆的袖口,示意她离开。
旁人害怕,孙氏却是不怕的,叉腰怒骂她:“我走了,你再出去浪荡,对吗?”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颜珞眼神一阵飘忽,最后,忽悠孙氏:“我带您去酒肆吃饭,可成?”
“不去,去了这道门,九匹马都拉不住你。”孙氏不上当,继续与细雨说教。
颜珞唉声叹气,听澜上前,手中拿着一对耳塞,道:“这是姑娘给您的,说是吵的话,就塞进耳朵里。”
顾阙料到今日的一切,索性提前将小玩意备好。
颜珞呀了一声,夸赞道:“顾二可真贴心。”
耳塞塞进耳朵里,声音小了许多,听澜又取了眼罩给颜相戴上,暖洋洋地晒太阳,舒服多了。
官衙来人求见颜珞,孙氏不好糊弄,直接挡了回去。
晋宁帝派人来请,也是一样。
晋宁帝奇怪,询问一番,道是府里来了一位厉害的大夫,将人都赶出来了。
无奈下,晋宁帝只好微服出宫,自己来找颜相。
她来时,已吃过午饭,颜珞在眼光下睡午觉,孙氏不好阻挡,自己领着细雨躲避了。
颜珞没起身,也没行礼,口头问安。晋宁帝讪讪地,她拿颜珞毫无办法,只好在一侧的圆凳子上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不见顾阙。她还没问,颜珞就开口道:“二姑娘回侯府了。”
晋宁帝微笑,“颜相防着朕吗?”
“陛下,你敢对天发誓对她没有心思吗?”颜珞并非是善人,在家里与婢女打闹,与顾阙说笑,念着孙氏是长辈才一味谦让,但对旁人,可不会嬉笑怒骂。
面对晋宁帝,她的语气异常生硬,不给对方一丝机会。
晋宁帝做皇帝已有半载,颇有积威,本是一帆风顺,可一遇颜珞,她就好似从浮云跌落尘埃,显出原形。
她讪讪道:“颜相,您莫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朕对她一姑娘,并无兴趣。”
颜珞懒得看她,宫里的画像才刚烧了,心思刚歇,现在就敢说没有兴趣。
啧啧啧,真不要脸。
颜珞不愿搭理她,直接要赶客。晋宁帝忙道:“朕有几件事想请教颜相。”
颜珞耐着性子问:“陛下,请说。”
晋宁帝问了,颜珞沉思须臾,一一解惑。
颜珞虽说霸道,才能确实是有的,给予的答案都很让人信服。晋宁帝心中很是信服,再观颜珞,阖眸沉思,眉眼的病气难以遮掩,想来,老天给她七窍玲珑心,也剥夺了她的健康。
有得有失,老天还是很公平的。
晋宁帝满意地走了。
周遭安静下来,颜珞继续睡觉,闭眼睡不着了,将‘天籁之音’取来,听音乐。
听到那句:唇边欲烙一场春日宴后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它,“我觉得、你在嘲笑我。”
顾阙都走了,烙什么春日宴。
颜珞莫名烦躁,将‘天籁之音’又收了起来,唤来春露,“取一本话本子来读。”
春露应声,匆匆去取。
春露识字,曾跟着颜珞上学,不过读起话本子就少了几分感情,中规中矩,没什么意思。
听了两篇,颜珞不高兴,打发她退下,自己打开广播剧听了起来。
春阳懒洋洋,照得人浑身舒畅,颜珞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愈发睡不着,翻来覆去。
孙氏走了,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夜猫子想了想,出门去了。
白天不让出门,晚上总可以溜出去。
天明才归,回来后就睡下了。孙氏并未察觉,接连几日,颜珞都会晒太阳睡觉,只面色一直不大好。
孙氏猜测自己的药方不对,诊过一回脉后又改了几味药。
这时,顾阙到了驿馆,路途奔波,她睡下了,吱吱去联系。
一觉睡到翌日清晨,吱吱也回来了。顾阙换了身袍服,出来后,吱吱在院子里打拳。见状,吱吱跳到她跟前。
“我昨夜见到鬼鬼了,那些人还在,不过,温大人被人看得太严格了。我想到好办法,用‘鬼鬼祟祟’迷晕她们,我们去劫她出来。mí • yào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您若不怕,我们就直接进去找她说话。”吱吱道。
吱吱是从江湖门派出来的,mí • yào一类的东西懂得颇多。但是也有一定的风险,若是对方请君入瓮,顾阙就是千里送人头了。
顾阙问道:“她就没有出来的机会。”
“鬼鬼说这几日里,没有出来。她们要北上,不会多待。”
北上一事,顾阙是知晓的,梁王在南,废帝在北,京城成了‘肉夹馍’。
为了安全打算,顾阙没有采用mí • yào的办法,而是继续等。她不是颜珞,无要事在身,不如继续等,直到有机会。
驿馆内等了几日,顾阙不出门,吱吱依旧是四处联系。得空的时候,顾阙做些点心,吱吱拿出去卖,就在废帝租的宅院外。
点心价格低,邻居们都很喜欢,每日都会卖得一干二净。
时日渐久,宅子里的人出来了,是温茯。温茯穿着一身朴素的裙裳,发髻上一根木钗,唤了吱吱上前,询问价格。
吱吱说着地方话,温茯并未怀疑,买了两块,转身关上门。
吱吱回去后告诉顾阙。
第二日,顾阙又做了一篮子点心,吱吱依旧去卖。
快要卖完的时候,温茯又出来了,依旧是两块。
第三日,吱吱再去,温茯依旧来买,这时,吱吱塞给她一块带着纸条的点心,说了一句:“姑娘可曾记挂家里母亲。”
温茯惊惧,吱吱转身走了,继续叫卖。
温茯很快回过神,拿着油纸包裹的点心回家了。
吱吱也是一身汗,平静地将篮子里的点心卖完了才回去。
顾阙其实也拿不准。温茯如果偏向废帝,那么,她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问她可能出来,再告诉她,她胆敢坏事,温家几百人会为我陪葬的。”
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儿自小受到熏陶,自己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轻易做不出抛弃父母家族的事情。
顾阙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只要温茯肯出来,她就可以说服。
这一日,吱吱带着颜相的亲笔书信再度去了,叫卖声穿过院墙,到了温茯耳中。
她照旧去买点心,就买两块,吱吱塞给她一封信。
吱吱说道:“我家点心可好吃了,姑娘日日买,我今日送您一块。”
接着,又拿油纸包了一块塞给温茯,一来而去耽误了些时间,足够温茯将信塞进衣裳里,接着,若无其事地回去。
院子里都是男人,唯一的女人还是厨娘,不过厨娘只会做大锅饭,精致点的面食都不会做。所以,吱吱喊了四五日后,温茯嘴馋来买两块。
男人不懂女子为何那么嘴馋,但院子周围的邻居都买了,他们就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