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糖盒里找了些牛奶糖塞到颜珞的手中,“吃几颗会高兴些。”
颜珞抿唇笑了,“你糊弄孩子呢。”
“那、那我没办法了。”顾阙哀叹,转身要走,颜珞拽住她的手,“别走。”
颜珞抱着她,微微一叹,道:“顾阙,我有些迷惘。”
“颜相,加快速度,唯有如此才可。”顾阙不劝她放弃,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前的地步不是你想收手,就可以皆大欢喜的。
大魏分崩离析,已成定势,就算没有颜珞在,废帝这样的主君,大魏也将走不远的。
她劝道:“你该想想,乱了以后该如何收拾,将来有该怎么样,大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大魏易主,就要选出一位明君。”
“颜相,我不懂朝政,但我只想百姓活得好罢了。”
颜珞抬首,望着她,两人四目相接。
大魏乱了,才是她的目的。如今,又想着拨乱反正吗?
颜珞沉默。顾阙低眸看着她。颜珞是天上的皎月,是她心中的白月光,不可亵渎。
顾阙唇角微动,喉头哽住,艰难道:“如何乱,就如何拨回去。三老爷犯错了,他用自己的女儿去抵罪,是最可耻的。嘉娘,我们不能学她。”
陈年往事压在心口,一旦解开,如堤坝坍塌,水流不止。
颜珞深吸了一口气,那件事若用言语来说,对她而言,太难了,难以启齿。
那梦太过遥远,她阖眸,艰难说道:“顾阙,你可知晓一句话,苛税猛如虎。”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顾阙恍然大悟,野史对颜相最大的一笔就是苛税,甚至将她比作秦皇。
野史都是记她的过错,从未替她辩驳一句,更不提她本来是皇室后裔。
“颜相,我有一本书,你要看?对你无甚用处。”顾阙拍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一本很有趣的书籍,那上面将你写成秦皇一般的人物。我不知是谁编纂的,很片面,我猜应该是一个不懂事的文人才子,还是不被朝廷重视的。”
还有一点,那本书的内容随着事情发展会变化。
而在第一次变化的时候,大文人就再没上线过。或许事态有了变化,大文人也跟着消失了?
顾阙去找书,颜珞收敛神色,恢复如常。
野史很厚,顾阙搬来颇为不易,厚厚的一摞摆在颜珞面前,她拍拍书面:“这就是我的秘密,顾神仙就是这么来的。”
颜珞瞧了她一眼,“顾神仙啊,你哪里得来的?”
“买的。”顾阙朝她眨了眨眼睛。
颜珞不信她,翻开第一页,看见注释后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你还要让别人注释,你才懂?”
顾阙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羞耻了。她捂住脸颊,不肯面对颜珞。
颜珞本想调.戏几句,接着翻开几页后被吸引了,骤然明白顾阙哪里来的知识了。
她看着目录,迅速翻到眼下,一页看过去,讲的都是□□,没有提朝堂。由此可推测,写书的人并非是朝堂上的人。
而是来自民间。
颜珞看了几页,只有偶尔几句,朝堂增加赋税,未曾说京城的风向。
确实过于片面了。
顾阙道:“颜相,你我皆是书中人,与贾宝玉林黛玉并无区别。但此书并未写你最后的去处,也未曾写你屠城的缘由。只写了一句,性情暴.戾。”
将所有的事情都归于性情暴.戾,过于片面了。
以现代言语来说,便是厌世,与世人作对!
这段时间,顾阙不断在想,自己是不是穿进这本野史中,成了书中炮灰。细细去想,又不对的,倘若穿进书中,为何不按书中的内容走。
自己改变事态发展,书的内容就会产生变化,也就是说,先有她们,再有野史。
穿书是先有剧情,再有她们,前后顺势颠倒了。
她与颜珞说道:“我看着书,改变了些事情,等去回头去看,书又变了。不信,你可以试试,你若现在停止战争,书的后续内容也会有改变。”
这就像是游戏系统,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后续都会有相应的系统。
千千万万的决定,触发不同的代码,引发不同的剧情。
颜珞未曾回话,而是去看了一眼后续,道:“并未写废帝。”
“最后写了,梁王兵临城下,废帝夜袭。书是人写的,那人不知太多的事情,写出来的内容过于单薄了。”顾阙解释,简而言之,没有上帝视角。
等同于第一人称的小说,只知道自己的经过,不知别人的想法、做事章程。
只有结果。
颜珞盯着‘废帝夜袭’的篇章,久久不语,废帝夜袭梁王,鹬蚌相争……
如果废帝与梁王同时入京城,太后会怎么做呢?
颜珞忽而顿住,想起太后的性子,不等兵临城下,她就会带着晋宁帝走了。
或者,其中一方围住京城,堵住各门,叫她们逃不得。
颜珞勾唇,笑了。
“你可知传闻说有一本天书,会指引人前进,你这本书便是如此。”
她的笑,太过阴冷,顾阙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像是黑色的漩涡,不断吸引着她。
顾阙倒吸一口冷气,道:“速度快些吧。”
“不能。”颜珞叹气,废帝进展太慢,如何帮助她迅速来京城是个问题,还有,那支皇军在何处,还是问题。
顾阙忍不住,“减轻赋税吗?”
“不能。”颜珞依旧拒绝了,重税之下才有义军。
乱世出枭雄,才会有选择的余地。
顾阙失落,她按住顾阙的手,略微思考,还是稍加解释:“大魏立国多年,积弊已深,现在的大魏腐烂了。太.祖也是普通百姓,书中言及朝代更迭,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五代十国,最后一统。眼下,若不舍得割肉,如何换来新生。”
“我今日痛心的是太后在田地上又加了一层税,百姓只怕交完所有的粮食都不够了。”
“为何又加?”顾阙不明白,甚至极为气恨,枉顾百姓生死,只顾自己享受,她气道:“陛下呢?”
“太后做的决定,我若赞同,陛下不会反对。”颜珞眼眸微深。或许受到顾阙影响,本该在自己意料内的事情,自己竟会心软了。
她看了一眼顾阙,叹了一句祸害。
情绪外露后,她有些后悔了,敛了悲悯之色,起身道:“我去见见母亲。”
顾阙拉着她的手,抓住重点:“颜相,你是不是心软了?”
若不是心软,回来为何会感伤?
顾阙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抱住颜珞:“你心软了,你看你也是会心软的?”
去他娘的暴.戾成性,都是让颜相背黑锅的。
颜珞皱眉,拍开她的手,“我如何就心软了,我是心疼你,你也是种田的。”
“不管,你就是心疼了,你会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解决,我去找陈屏,她心系百姓,必会想尽办法的。”顾阙蹭着颜珞的侧颈,拼命地蹭。
蹭了半晌,颜珞没有回应,顾阙去咬她脖子。
颜珞瑟缩,推开她,道:“解决的办法自然有的,天下最富,不过商户罢了。”
“怎么做?让商户捐银?”顾阙迷惘,商户怎么会捐银呢。
颜珞道:“旨意还未曾下,想要太后改变主意,就要让她得到这笔银子。”
“她要银子做什么?修宫殿吗?”顾阙不解。
“不,招揽天下能人,研制火.炮。太后让人出海去打听,不过希望渺茫。”颜珞拨开她的脑袋,抿唇间忽而一笑,“我心软都是被你带出来的。”
“人有七情六欲,都是最正常的情绪。人非神魔,无端克制自己的情绪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积郁在心,就会变得阴郁。初见你,你高雅圣洁,如今,你更接地气了。”
颜珞:“……”你直接说我装.逼不就得了。
心里恼恨,她拉着顾阙去床上。
顾阙:“……”白日宣淫可不好。
“先吃晚饭,你不是要去见三夫人吗?”顾阙及时拉住她的手。
颜珞摆手,甚至一本正经与顾阙说教:“小别胜新婚,禁欲多日,于身子不利。”
“我信你个鬼。”顾阙才不上她的当,门窗都开着,一闹,外面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颜珞止步,回身看她,眼中盛满顾阙的容貌,唇角微动,喉间尤为干涩。她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烫了,
与顾阙在一起,时日已久,她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颜珞忍了忍,转首不去看她,可自己一转首,衣襟擦过伤口,皮肤上涌起灼热的伤痛感。
“顾二,我觉得我快忍不住……”
顾阙翻了白眼,“给你一盆水。”
颜珞凝着她:“顾阙,你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