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就在佟佳氏心力不济,无暇他顾,别宫娘娘各怀鬼胎,纷纷算计着趁她病要她命,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时候,胤礽也没闲着。
在完成每日功课之余,他还抽时间去了几趟水泥工厂。如今的水泥工厂早已经修建完成,进入生产试验阶段。有系统的设计与指导,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胤礽欣喜之下,又琢磨起胤禛的事情来。
当日他训斥了翠烟后,又将胤禛身边跟着的人都敲打了一遍。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没人再敢唯唯诺诺,也不敢动别的心思,一个个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可胤礽明白,这非是长久之计。宫人怕他,也怕佟佳氏。如今佟佳氏想不起来胤禛,放任不管也就罢了。一旦她想起来,再要做点什么,宫人们能不听?
得罪他是死。得罪佟佳氏也活不成啊。胤礽明白,很多时候,宫人也是身不由己,因此他未曾严惩。但却也不能放任。
胤禛时不时病上一场,每次病的时机还都挺微妙。他虽没有证据,却隐约猜到佟佳氏是利用胤禛来同德妃打擂台,甚至可以说是借此掣肘德妃。
胤礽不想掺和后宫娘娘们的争斗,却不能眼看着胤禛处于这样的境地不管不顾。前些天听闻康熙让四妃协理宫务。他还想着德妃也在其中,总有一部分权利,总会做些什么。
更何况,小格格去世的案子落幕,德妃在这一局中占了上风。按理会乘胜追击,谁知过去数日,竟是没半点动静。
胤礽蹙眉。他眼瞧着德妃虽更疼爱胤祚,对胤禛也非是无情。往日里明着暗着给胤禛的东西也不少。佟佳氏拿胤禛做筏子,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动作?到底怎么想的!
艹!
胤礽暗恨,将手上的书丢一边。
不等了!再等下去,佟佳氏身体一好,回过神来,哪还有这样的时机!指不定她脑子里又胡想些什么呢!若是觉得在德妃身上栽了跟头,心里不舒坦,要在胤禛这里找回场子呢?
说干就干。随后几天,胤礽日日带着胤禛去慈宁宫请安。
永和宫,德妃听闻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玉蝉一边替她做指甲一边问:“春莺虽不在了,春枝能力及不上她,可皇贵妃执掌宫务多年,余威犹在。承乾宫要紧的位子咱们一时插不进手,尤其是皇贵妃身边。但下头负责跑腿的,洒扫的,倒是安排了两个。就是四阿哥那里,娘娘觉得怎么办最稳妥?”
“不用办!”
玉蝉怔愣,“不用?”
德妃点头:“你不是说太子带着四阿哥去慈宁宫了吗?这是近日来第几次了?”
“第三次。”
德妃想了想,“差不多了。”
玉蝉一顿:“娘娘的意思是?”
“这几年太子很是友爱兄弟,对胤禛最为要好。我瞧着他也不像是完全做样子的。即便有装给外人看的成分,应当也存了几分真心。前阵子他才敲打了胤禛身边的人,以他的聪慧,佟佳氏那些小动作,他该是看出来了。既然如此,他不会不管。”
德妃心知,她不动是在等太子。太子不动,又何尝不是在等她?他们两人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德妃看着染好的左手指甲,又将右手递了过去,“你我都知,胤禛的事不太好办。我虽领了各宫宫人名册,却都是些不打紧的宫殿。几位娘娘的地盘,我是管不了的。
“皇贵妃病着,承乾宫忙乱,却也是乱中有序。若不然,咱们怎么安插人手都得小心翼翼,连个二等宫女都不敢动,只能往不打紧的位子上挪?
“胤禛若是已经住进了东西五所便罢。可他如今还住在承乾宫。皇贵妃是他的养母,身边一应人等都是她挑的。我要越过皇贵妃来处置,总得师出有名。我们要找什么名?不论何种由头,皇贵妃都会担干系。她能答应?
“再有。你忘了,前不久你才同皇上说,四阿哥给了皇贵妃,我便只当他是皇贵妃的儿子,素日里牢记分寸,虽则疼爱,却更想让他与皇贵妃做一对真正的母子。我这一插手,岂不是自己打脸?
“你别看现在皇贵妃势弱,但她圣心还在,甚至比以往更甚,不可小觑。虽宫权被夺,可这宫权也没握在一个人手里。另外那几个巴不得少个人跟他们争呢。谁不是紧盯着想揪对方的错处?
“伊尔哈还没出宫,我不能在这时候跳出来惹人疑心,倘若别人发现我的端倪,查到伊尔哈怎么办?现今我们最重要的便是低调行事。能不动则不动,千万不能招了别人的眼。”
玉蝉抿唇:“若是太子不出手呢?如今您跟皇贵妃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皇贵妃失了小格格,没了春莺,自己也再不能有孕。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去?若她奈何不了你,把矛头指向四阿哥,只怕就不会再是小打小闹的病一场。到时四阿哥要怎么办?”
德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坚定道:“本宫不会猜错。太子一定会出手!”
与其说是回答玉蝉,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目前最要紧的是放宫人出宫,皇上点了头,贵妃也答应了。咱们明日就着手处理。记住,让伊尔哈混在人群里,悄悄出去,不可张扬。”
“是!”
玉蝉领命,知德妃主意已定,很有眼色地不再提胤禛之事。
慈宁宫。
让苏麻喇姑将胤禛带出去玩,太皇太后特意留下胤礽,“你都带他来好几回了,说吧,想做什么?”
胤礽笑嘻嘻挽上太皇太后的胳膊:“保成想请乌库妈妈帮个忙。我瞅着四弟身边伺候的人不成样子,想给他换几个。”
“你想让我出面?”
胤礽点头。
太皇太后一嗤:“他亲额娘都不出头呢,你倒是会为他打算。”
她是老了,可还没聋没瞎。宫里的事,多少是知道些的。胤礽头一回将胤禛带过来,她便使人去打听,大致猜到了关窍。
“乌库妈妈!您也知道,我虽是太子,可到底年幼,手上没人没权利。四弟又有生母又有养母的,我就一哥哥,不好直接插手。
“我要是贸然把四弟的人给换了,让别人怎么想?知道的是我友爱兄弟,不知道的,还当我故意在他身边安插人,打什么主意呢。
“而且我虽为太子,总归是晚辈。皇贵妃位同副后,又占着四弟养母的便利,她若是想再换回来,有的是办法。便是不换,也能投闲置散。
“您就不同了。您可是老祖宗!汗阿玛都敬着您,皇贵妃哪敢动您赐下的人?不但动不得,还要礼让三分。其他奴才也会有所顾忌,就算再怕佟佳氏,也不敢在四弟面前造次了。”
太皇太后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考虑得周全。”
“乌库妈妈也觉得好吗?您可是答应了?”
太皇太后不答,胤礽又靠近了些,“乌库妈妈!您就答应了我吧!乌库妈妈!”
太皇太后失笑:“都九岁多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九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在您跟前,九十岁也是小孩子!因为您是我乌库妈妈,宠着我呗!”
太皇太后笑出声来:“好好好!乌库妈妈宠着你!”
“那四弟的事……”
“依你,都依你!”
胤礽高兴起来:“也不用寻什么错处,就说你看中了翠烟和翠云,觉得她们长相讨喜,又剪得一手好窗花,跟四弟要了过来,另外补两个丫头给他。
“至于要过来的翠烟翠云,让她们跟嬷嬷再学学规矩,学好了,您看着安排就是。能用则用,不想用,过几天便打发了。”
太皇太后无可无不可,“就这样吧。改明儿我让苏麻喇姑选两个听话懂事的出来。”
“诶!我就知道乌库妈妈最好了!”
“就你嘴甜!”
次日,众人便发现胤禛身边换了新面孔。
胤礽下了早课回来,夏草就上前来禀:“翠烟说,想见太子一面。”
胤礽微微皱眉:“让她进来吧!”
翠烟手中还挎了个包袱,胤礽轻笑:“你如今有了新去处,该去拜别旧主才对,来找孤做什么?”
翠烟跪下,头贴在地面,不敢抬起:“太子!奴婢素日里照顾四阿哥,不敢说尽心尽力,但奴婢发誓从未伤害过四阿哥!”
当日太子敲打她,她便知道事情不妙。果不其然,昨日就得到消息,说让她去慈宁宫学规矩,她担心地一整夜没睡觉。
像她这等入宫五六年,早就从姑姑手里走出来的人,再被打回去学规矩代表什么?会有怎样的结局?
更别提名义上是说太皇太后看中了她们。可太皇太后身边都是伺候多年的人,压根用不着她。她有自知之明,自认没什么大本事,不够让人另眼相待,如何可能突然被看中?
再细想太子对她们的态度以及太皇太后对太子的疼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