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和郡王福晋口中听说了不少景山书院以及尚书房的事情,知晓一些规章制度。如今景山书院便设有助学金、奖学金不是吗?”
胤礽恍然大悟。法子虽然不是塔吉古丽独创,但能举一反三,化为己用,也是她的本事。
塔吉古丽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听闻景山学院有诗社、画社等,院内学子都可选择自己喜欢的社团加入,在学习之余参加社团举办的活动。其中有一个社团叫做辩论社,极为有意思。每月会选择一个议题让正反双方学子进行辩论。我觉得此举也可借鉴。”
胤礽眸光闪了闪:“怎么个借鉴法?”
“进入作坊的女工与学子不同,自然不懂如何辩论。我们可以把形式更改一下,辩论变成分享。每旬组织一次分享会,将大家聚集起来,让大家诉说自己准备的故事。
“这故事不拘是亲生经历的,还是旁听的,或者从话本子里瞧来的都可。当然可说的故事太多,为了更有针对性,我们也可以每次定下一个主题,让大家讲与主题相关的故事。
“讲不讲故事全凭自愿,但只要讲了故事,都有银钱可拿。讲得好的前三名还有额外奖赏。”
胤礽拍手叫好。
“为了银钱,她们一定会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去琢磨故事。而只需将主题内容巧妙限定好,她们所讲的故事就一定是我们想要的。
“只要有故事,听故事的人总会有自己的想法。故事讲完后,便是大家讨论的时间。你以及医馆的人可以借此抒发己见,前期缓和行事,提出较为中和的意见,随后视情况一点点展示真正的思想与看法。
“再有女工们能讲故事,医馆的人也能参与去讲。你也可以为她们编撰合适的故事说给她们听。你当初说给医馆众人的许多事例都可以派上用场。”
胤礽看向塔吉古丽,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实在是妙。
人是环境动物,是会受周边人影响的。比如你本来以为天是方的,可你周围所有人都跟你说天是圆的,慢慢地,你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错了,天确实是圆的。
塔吉古丽想做的,就是将这些女工圈在作坊这片天地中,一点点塑造这个环境,一点点告诉她们原来天地和她们从前认知的不一样。
当然,这里头的操作需十分讲究,也需十分谨慎。不能过于激进,也不能过于畏缩。
看着自信满满,跃跃欲试的塔吉古丽,胤礽勾唇,他想,塔吉古丽或能做好。
得到太子肯定,塔吉古丽很高兴,她又说:“太子,我最近在看大清律例。”
胤礽:???
“我一直记得你曾说过,其实大清律例中有一些条款是适用于婚姻双方,甚至部分是可以在女子蒙受冤屈或苦难时给予帮助的。只是普通人大多不懂律例。便是有些懂的女子也不敢或者说想不到用律例当做武器保护自己。再有娘家人的不支持、周遭人的谴责等等情况,她们只能被迫妥协。
“我想了解清楚这些律例。或许……或许有一天,总有人会走到我面前,不惧世俗的眼光,不惧娘家的反对,向我提出请求。到得那时,我希望我能够知道如何更好地利用正当手段,站在大清律例的基石上,为她讨回公道。
“我也知道,即便我了解了,懂得了,以我的能力,或许也很难成事。所以,我想问,若真有那一刻,太子是否……”
不待她说完,胤礽点头:“孤会支持你。”
塔吉古丽嘴角动了动,躬身一拜:“多谢太子!”
“不必如此。我们是互帮互助。孤在帮你,也在帮自己。”
塔吉古丽笑容绽放。
事情议定,胤礽起身离开,陵光与郭络罗氏相携来送。
陵光开口便问:“塔吉古丽要办纺织厂,福晋说想参一股,不知太子觉得可好?”
胤礽有点懵。
郭络罗氏想死的心都有,悄咪咪使劲拽陵光。陵光莫名其妙:“不是你刚刚说想出钱在塔吉古丽的纺织厂中占一股,又担心太子不同意吗?我这不是帮你在问?你怕太子不同意,太子就在跟前,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郭络罗氏:……她这是嫁了个棒槌吗!
看着这夫妻俩的小动作,胤礽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树下我酸死了!
他将幽怨的目光投向陵光:“光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秀恩爱,死得快。”
陵光:???
胤礽转身就走。
郭络罗氏心头忐忑:“太子那话什么意思?”
陵光比她更迷茫:“我不知道啊。”
“太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他是不是生气了?”
陵光摇头:“太子不像真生气的样子,他若当真生气,便不会叫我光哥了。”
郭络罗氏一想,也对。
二人正疑惑间,小柱子去而复返:“和郡王,福晋。白姑娘的作坊需要底气,福晋愿为助力,这份心意太子说,他领了。参股之事,端看白姑娘的意思。”
陵光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太子吧。”
小柱子离去,陵光笑看着郭络罗氏:“我就说太子一定会答应。你看,太子也没有生气,放心了吧?你都说了,你是一片好心。你加入作坊,旁人一打听,知道作坊有你的一份,就算想出手也不敢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太子怎么可能不同意。”
郭络罗氏嗔了他一眼,道理是这个道理,她也确实想借此机会与太子攀上关系,一则帮上太子就等于帮上陵光,不断可以增加太子对她对和郡王府的好感度,还能让陵光看到她的长处,促进夫妻感情。
但谁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或许太子有别的安排呢?若是如此,她贸贸然插一手非但不合适,还会弄巧成拙。
“太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问他便好了。猜来猜去,累不累得慌。”陵光自然地牵起郭络罗氏的手,“回去吧。你不是说要了解我,跟我学习吗?刚才卷子还没做完呢。不能半途而废。”
郭络罗氏:……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想跟你学习,学习二字只是托词,我的目的是想跟你相处!谁愿意天天跟你做作业,当你的学生被你训啊!
然而郭络罗氏内心的憋闷,陵光半点不知道,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说:“你今天的卷子错了好多,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好些还是我前几日刚讲过的。你怎么这么笨。”
郭络罗氏:……心塞,手痒,想揍人。
塔吉古丽:……我是该消失呢?消失呢?还是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