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见识过,那位神明在夜神的幻境里来去自如,从容地教她怎么跃过系统的限制……即便已经只剩下一部分意识,没有什么震天撼地的力量,他也依旧能发挥他的影响力。
这样的神明,也会有无法如愿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艾伯特拧着眉毛,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云羽。
云羽正要回望。
西里尔迅速地伸手——
“嘶——!”
艾伯特倒吸一口气,看向黑翼守护者,问道,
“西里尔,你没有自己的羽毛吗?”
西里尔手里拈着一根雪白的羽毛,就是刚刚伸手时从艾伯特的羽毛上拔下来的。
黑翼守护者说道:
“这根羽毛翘起来了,我以为是要掉了。”
艾伯特:“那也用不着你来拔——”
西里尔语气镇定,理直气壮:
“你拔了我那么多羽毛,我才拔了一根。”
艾伯特问他:
“你能不能不要遇到点事就把旧事翻出来?”
“那你怎么这么爱翻旧事?”
西里尔冷眼看着艾伯特,冷笑了一声,问道,
“写成书放在书架上都该风化成灰的事,你怎么还能提起来?”
“我……”
艾伯特一口气噎住了——
西里尔这是在怪他,要在云羽面前把父神那点事再翻出来。
他还想吵。
但是他理亏——
父神无法如愿的事——
无非就是那个从他掌心间,像是流水一样消逝,去而不返的人类。
这件事确实不该在主人面前提起来。
单独提一提父神也就算了,千万不能提父神和某个人类的感情史。
那是早该过去的陈腐年历,应该永远埋在过去,不要在这个迟早会一脚踹开陈腐过去的崭新的时代拿出来。
云羽:“……?”
她看了看西里尔,又看了看艾伯特。
她懵逼了——
这俩不是为了拔羽毛的事吵架吗?怎么才吵了几句,她就开始听不懂了?
艾伯特看了看满脸茫然的主人,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没意识到。
艾伯特镇定地伸出手,拽下西里尔翅膀上最长的那根羽毛:
“一根还一根,扯平了。”
西里尔:“……”
西里尔脚下一蹬,他坐着的椅子后撤,他一手扶着椅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艾伯特。他伸出手,扯住了白翼守护者的领子,将对方从椅子上拽起来。
艾伯特毫不犹豫地揪起了西里尔的前襟。
室内的空间不够他们打的。
他们扯着彼此,从窗户里翻出去。
艾伯特在前面,他翻窗的时候,背后那对大翅膀被不够高的窗户架住了。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变成一只雪白的长尾山雀飞了出去。而后,黑翼守护者变成一只乌鸦,紧跟在后面。
格罗弗看着缓缓飘落的鸟毛,目瞪口呆。
一直待在几人脚下,蹭过来蹭过去的小奶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屋子静下来好半天,鱼尾巴才爬上云羽的膝盖,埋头在她怀里发出奶声奶气的猫叫。
“别介意。”
云羽还算镇定,说道,
“他们俩平时就是这样的,打打闹闹,很正常。”
等到毛掉得差不多了,这两个爱惜羽毛的守护者就会停手了。
云羽看着桌子中间的锅,问格罗弗:
“还饿吗?这些都归你。”
※
飞出窗外的两个守护者找了一棵树落下。
艾伯特不太自在。
他的拟态太小了——
旁边的乌鸦低下头叨一口,就能像猫头鹰吃青蛙那样,把他活吞了。
艾伯特把自己变大了一点,和乌鸦一样高。
但还是不对劲——
乌鸦又高又壮,紫黑色鸟喙尖锐,连羽毛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但肥啾又圆又蓬,羽毛雪白柔软,就是个白色的胖毛球。黑色的豆豆眼、倒三角嘴和小脚丫,似乎也全都是为了卖萌而存在的。
艾伯特变回了天使的形态。
西里尔也飞到另一边的树干上,变回了堕天使。
登时,这棵树显得有些不堪重负,树冠前后左右摇晃。
树下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得体,抱着漂亮的花束。
他脸上带着红晕,询问巡逻的天使:
“云羽大人在哪里?她有时间吗?我、我想见她……”
天使们相视一笑,对春心萌动的少年说:
“我们不能透露云羽大人的行踪,不过她喜欢热闹,你在热闹的地方多走走,说不定能偶遇呢。”
西里尔和艾伯特同时注视着这个少年。
西里尔问:
“你不拦着吗?”
“你怎么不去拦?”
艾伯特把问题抛了回去,
“人家有把‘爱’和‘喜欢’说出口的自由,只要没有胡搅蛮缠,哪有拦住不让告白的理由?”
西里尔看了看艾伯特,叹了口气。
“你不用旁敲侧击地敲打我。”
艾伯特说道,
“我很清楚,过去的事,早就已经翻篇了——”
“当然了,也不能什么事都能翻篇——太阳的故乡的人早就死绝了,但旧神还活着,欠债人活着,破账就还在,还是要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