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他今日的“决心”,倒也不显得多么惊世骇俗了。
他不仅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甚至是这群包围在帝王身侧的人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不过……为何这大殿内,没有了那个俜侠首领的气息?
梅光臣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确实不见了……
“你在找阏逢?”温如瑾淡淡出声,点破了他的微动作。
梅光臣面上一怔,他这是第一次被人点破自己隐秘的内心,记事以来,那么多年了,从不曾有人能这般精准地捕捉到他在想什么,这位陛下……是第一个。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过,身体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沉默得久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是这位女帝,还是第一时间就看穿了他!
还真是,格外的敏锐,敏锐到骇人。
“回陛下的话,草民无意冒犯,只是草民生来眼盲,却觉那首领大人的声音颇为熟悉,故而有些在意。”
温如瑾颔首,表示接受了他的说法:“既如此,便不追究你之过,但俜侠来去,尔等不可探究。”
“是。”
“说罢,你为何而来?”
梅光臣有些恍然:“草民此次前来,最初,是为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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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此,梅光臣没有说谎。
他生来眼盲,得家人爱护,因着天赋过人,根骨绝佳,武力最高,故而虽然他几乎不理庶务,却也依然被推上了千金楼的楼主之位。
多年来梅光臣几乎没有离开过千金楼,成日醉心于默默习武,亦或者提点门中弟子与其他前来讨教的其他门派的武林中人。
这一次,白氏重楼山庄的庄主白无克说自己有了新的突破,悟了一招绝佳的剑招,请他试上一试,约在了紫宸之巅。
梅光臣最初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并不知道原来是江湖与王朝的矛盾突然加剧,白无克此举只是为了向皇帝示威的,更何况,替白无克传话的人是梅光臣的亲哥哥,梅光臣自然应了。
一直到前几日,梅光臣偶然听到了楼中下人的谈话,这才知道所谓的“紫宸之巅”,居然是皇帝的寝宫紫宸殿的屋顶。
梅光臣觉得这样很不好,他可以随便找块空地,亦或者在千金楼的演武场中与白无克过几招也无妨,总之不应该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屋顶上去霍霍他人财物,而且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与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他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只为提前道歉,且还打算提前赶来,等待白无克到来后,与之说明比试换地点。
但是谁又能想到呢,梅光臣最后被迫撕开遮挡丑陋与血泪的遮羞布——“看”见了罪恶的血孽。
“最初是为了道歉,”温如瑾听着都笑了,“那现在是为了什么?”
梅光臣那双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笑容淡淡,语气淡淡:“现在?现在是为了看一看,草民可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或许说,他还能洗掉多少包裹了他一生的罪孽与污秽。
见他如此上道,温如瑾也不与他废话,单刀直入道:“既如此,朕还缺一个有分量的细作。”
天盲的男子笑着行礼:“草民觉得自己很合适,今日特向陛下毛遂自荐,还望陛下不拘一格择人才。”
他身后的小厮闻言,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