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阳在我家的客厅里睡着了。
我给他盖了一层毯子后,就拿起遥控器将音量调低一点,电视屏幕上几个男男女女正歇斯底里地嘶吼。
“你为什么不爱我!!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你没有他的肾!!”
我看了一会儿男女撕逼,表示不理解但尊重,并且开始细细研究。
翔阳枕着臂弯睡得很熟,睫羽敛在眼下皮肤,投出细小的阴影。
睡觉的时候没了活力,只剩下少年气的可爱。
我看完这一集,便低头观察起翔阳。
他的头顶充满刺猬头的凌乱柔软,呼吸间身体微微起伏,脖颈上的线条若隐若现,脊背弯曲衣衫贴紧,被毛毯盖住后变成毛毯贴紧,因为茶几很矮,倒显得像是翔阳自己蜷缩一团,尾巴团住身体入睡的猫咪似的。
我看了半晌,实在无聊,突然发觉翔阳最近沉迷练习排球,竟然没有及时去理发,刺猬头本就尖尖向上,比别的男生头发长一点,他现在再长长了一截,隐隐有种能在头顶扎揪揪的感觉。
我望着这在空气中颤巍巍发抖的刺猬头尖,抿了抿唇。
只能让翔阳在这里睡十几分钟,要不然睡多了更困,而且他还需要回家的。
思及此,我偷偷将头绳绑在手腕,再弯身凑近……
***
实际上翔阳没有怎么睡熟,他只能算是闭目养神。
所以对周围的感知并没有丧失,小绘将毛毯盖在他身上时,翔阳嘴巴不由得感动地咬住下唇一秒。
但是……这样就不得不装睡了吧!错过醒来的时机了啊!
算了,刚好他确实很累,闭着眼休息挺好的。
翔阳默不作声地悄悄牵紧了毛毯一角。
电视机的音量被调低,翔阳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不过方才瞟了一眼,似乎是感情剧……?
不知为何,他明明疲惫到能秒睡的大脑反而越来越活跃了。
甚至觉得休息得够了,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话说他的体质真的从国三以来就是在飞速进步。
翔阳正思索着,忽然察觉有人在缓慢靠近——这种时候当然是小绘了。
……等等等等,莫非就是那种——那种剧情吗?
翔阳忍不住微红了脸,但睫毛颤了颤硬是没有睁开眼,内心隐秘地冒出一丝期待。
呜哇,如、如果真的是的话,他在什么时机“醒来”比较好呢?
就在亲的时候?还是说当做不知道啊……但是当做不知道就不能反亲回去了。
翔阳想了片刻,又努力压制住自己。
也不一定,嗯,按照小绘那样子应该不会吧……也不一定?啊啊啊总之先装睡吧!
少年的脸是睡觉的闭目状态,脸颊却悄然微红,仔细一看连嘴唇都紧张地微微一抿。
直到对方细软的发丝挠到他的脸上皮肤,随即是温热的呼吸,翔阳几乎全身上下都一个激灵,异常敏感,特别是闭着眼睛失去视觉以后,女友的靠近每一个呼吸和温暖的身体他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停在他脸旁。
凑在他耳边小心翼翼问:“翔阳,”
细流钻入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翔阳差点忍不住捂住耳朵炸毛。
“能不能扎你的头发?”她说。
翔阳:“……”
翔阳:“?”
翔阳:“???”
他一脸懵逼的表情睁开眼,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啊?”
***
在我礼貌问完这句话后,没想到翔阳醒来一派清明,眼中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没等我想明白他就一脸迷幻的啊?了一声。
我解释:“因为我想练练手,给别人扎头发。”
翔阳反应过来,却立刻收起了疑惑的情绪,认真到近乎让我差点直起身远离。
但他很快松了这种表情,反而再次露出疑惑,微微皱起眉头,一副只是想问问的样子。
“诶?给谁啊?”
他语气也挺软的,跟平时一样。所以我将刚刚的情况抛之脑后,诚实说道:“是酒井。”
“酒井同学?……哦!是小绘的田径社朋友对吧?”翔阳笑道。
我点点头:“对。我看她今天头发长了一点很热,想帮她扎起来,结果失败了。”
“可是……”翔阳想说什么,见我手腕上已经绑了头绳,又硬生生咽下去,继而展开一个真诚喜悦的笑容。
“好啊。”
我高兴起来,翔阳把毛毯叠好规规矩矩放置原处,就背对着我乖乖巧巧地盘腿挺直脊背。
我恰好可以坐在后面的沙发上。
翔阳的头顶一抓还是可以凑起来的,我用手心拢住,尝试扎。
结果在绕第二圈时失败。
再一次尝试。
在第一圈就失败。
……
我最后已经急得额头冒汗,翔阳一头说扎人也不是很扎人的刺猬头在我手里十分不听话,跟自己给自己扎完全不一样的角度。
我折腾了许久才成功,翔阳全程安安静静,只是在我完成之后才试探着摸摸头顶,“成功了诶小绘。”
我看着我的“杰作”,感动道:“是的……”
然后翔阳转过头,他的额发全被我抓壮丁了,于是少年的脸全部露出,只有鬓角有几缕橙发拂在眉梢,中间的全部被扎起来,在正中央的头顶处冒出一个揪揪,光洁的额头露出,显得他更像高中生了一些。
翔阳只是摸了摸小揪揪的头绳,向上看的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啊……好像是小绘跑步用的头绳?”
“对。”我回答。
“下次给酒井同学扎肯定会很成功的。”翔阳笑道,顿了顿,又笑几声,“不过失败的那么多次都是我的。”
我指出错误:“第一次失败是在酒井那里。”
“唔……那第一次成功呢?”
“在你这里。”
翔阳仔仔细细看我几眼,盘腿面对着我,而我坐在沙发上比他高一截,翔阳抬着头又笑了几下,什么都没再说。
我在翔阳走后才想起——酒井,是不是明天早上就要剪掉头发了?
那我练习还有什么用?……算了。
***
然后下一周,我决定为了明年的马拉松做准备,破天荒地四点半醒。
吃了早饭,帮妈妈准备好早餐就出门,天还没有亮,灰蒙蒙一片。
我骑上自行车就一路滑行。
十分顺利地在接近五点就开始练习。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酒井也在周二开始和我一起,天还没亮就各种锻炼,不想浪费上课的时间,就只能从这些地方找补。
直到有一天,翔阳绷着脸来找我。
我从班级里出去,还跟疑惑,“你受委屈了?”
翔阳有些生气的样子,却没有瞪我,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继续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