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便知,男子是徐幼薇的丈夫。而方才她路过时,在巷子口的那几个孩子中,两个女孩是他们家的。
男子年纪不大,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藏青色长袍,头上扎着儒巾,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看着年纪不大,比徐幼薇看着可年轻多了。
只此人身形瘦削而高大,薄唇小眼,脸上颧骨显露,一双三角眼显得有几分奸诈。
何缈也算行走江湖有段时间了,第一直觉就是,此人不是个好人。
“这是?”
男子已经看到了何缈,眼前一亮,随即又故意询问道。
一双眼却在何缈身上扫了个来回。尤其盯着何缈的上半身扫来扫去。
何缈瞧着心中生出几分恶心来。男子的目光让她直觉有些不舒服。
同样是读书人,苏子彦目光真诚,待人彬彬有礼。吴敬千恭敬客气,颇有气节。
二人目不斜视,谁都不像眼前的男子,眼神中就透露着一股算计与猥琐。
徐幼薇忙将何缈的来意同此人说了一番。
男子眯着眼,摆出一副故作清高的样子,抬高了声调,道:
“那可不行,娘子眼下正怀着我们郑家的子嗣,怎可劳累?”
这番看似体贴的话,让何缈顿时有些作呕。男子若是真的体贴徐幼薇,就不会让她刚刚生下孩子就怀孕,还一个人照顾一大家子。
住在这样的地方,连着生了两个女孩。
初春时分,一个孕妇还蹲在院子里拿冷水洗衣裳。
但徐幼薇似乎很信任男子的话,又舍不得上门送来的银子,只低声道:“不碍事的。”
男子立马上道,道:“娘子若是执意,为父也不勉强。只娘子一定要顾念身子。”
徐幼薇低低道:“有夫君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三言两语就被忽悠了呀。
男子眼睛又在何缈身上扫了一圈,故作热情道:“既是贵客光临寒舍,不如入内详谈。”
何缈瞧着他只觉恶心,当下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改日再来吧。”
说罢,同徐幼薇点点头,转身离开。
离了巷口许久,何缈想起男子方才的眼神,依旧发自内心的反胃。
樊夫人在附近的一家客栈歇脚,见到何缈回来后,少见地主动上前。
何缈见她面色激动,似乎有话想说,却有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我见到了。”
“夫人有什么想问的吗?”
何缈两句话毕,只见樊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许久,才道:“她过的怎么样?”
“夫人想问的是什么?若是问家庭,那就是夫妻恩爱,娇儿满屋。”
何缈边说边瞧着樊夫人的反应,听到此处,樊夫人脸上神情明显轻松一些。
“若是问家境,那就是环堵萧然,家徒四壁。若是问女子的处境,则是穷困潦倒,操持家务,琐事缠身,饱受生活及生育之苦。”
此话一出,樊夫人果然脸色惨白,那么一个冷静的人,眼下则是眼含热泪,显得极为痛心。
何缈便知,自己此前的猜测是对的。
此女,只怕就是樊夫人的女儿。
只是不知,行走江湖,可以于巨鼍口中救下无数百姓性命的樊夫人,何以女儿会沦落到那副地步,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连去看女儿一眼就不敢。
这其间,必然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
何缈静静地坐在原地,等着樊夫人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