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最终妥协了,他说离婚可以,但是要先聊聊。对方起码摆出了愿意谈话的态度,禅院千流点头说好。
他选的地点是从前经常约会的河畔。
一看那个地名,禅院千流就大概猜到了他打得是什么注意,心下恹恹,把手头工作先做了,才不情不愿地赴约,饶是如此,依然提前五分钟到达了那里。
结果「五条悟」已经坐在草地上等着了,这让习惯了对方迟到的禅院千流有些讶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怎么到那么早?”他问。
禅院千流反问:“我一向守时。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为。”「五条悟」轻松地说,“我以为千流会想让我等,原本都做好了等到晚上的准备。”
“奇怪的想法。”禅院千流盯着他半晌,没忍住笑了,“……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手段报复你吗?因为你总是让我等。”
“也没有啦……”他垂着眼睑,“就是在想,看我不好受的话,你会稍微消气一点吗?”
“……?”
禅院千流久违地哽住了,稍微有些头疼。她看着眼前二十八岁的、俊美成熟的丈夫,又觉得他和那位少年五条悟没什么区别。
相似的自以为是,同样的曲解人意。
“来谈正事吧。”
禅院千流解下外套,简单折了下,垫在湿润的初春草地上,然后坐到他的身边。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务必要如实回答我。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两年的疏远,才想要和你离婚的吗?”
「五条悟」的嘴唇动了动,对上她平静的视线时,却陡然生出危机感,把答案原封不动地咽了下去。
但他那欲言又止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禅院千流低笑摇头:“我知道了,你果然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悟啊,就算没有这两年的冷暴力,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它只是催化了这件事的发生。你要是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因为被你放置冷处理,而对你由爱生恨的话,未免太不懂我了。”
「五条悟」有些惶然地看着她,银白细密的睫羽盖着一双湿润的蓝眼睛,他低声喊道:“千流……”
而禅院千流默不作声地别开视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了另一只手的拳头。她不够铁石心肠,对上他总是会投降,光是无视他难过的眼神都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禅院千流啊,这一次别重蹈覆辙了。
于是她语气平稳,继续道:“如果把婚姻视作一场交易,我用我的时间、金钱和全部精力,为你钟爱的事业搭建高楼;相对的,我想从你这里得到必要时刻的陪伴、关心和爱,你觉得你有做到吗?”
“这是在说什么话嘛,我和你结婚才不是为了交易呢。”「五条悟」有些孩子气地扁了扁嘴,揪着地上的野草,“我最爱你,这可不许质疑我。我也记得重要的纪念日,你的生理期……”
“仪式感只是爱的表现形式之一罢了。而事实上,悟,许多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刻,你都在忙你的事……但我也不想指责你了,更多的是,我总觉得我是抓不住你的。”
刚离开禅院家的时候,禅院千流和兄长两人挤在只有35平的1KD小公寓里,光是这座小公寓的首付已经花尽了她此前的全部积蓄,那时候「五条悟」也提出过要资助她,不过被她冷淡拒绝了。
现金还套在期货市场里,她和甚尔过得有些拮据但还算充实,起码生活在一天天好转,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有一天,禅院千流路过JimmyChoo的门店,被橱窗里的水晶高跟鞋吸引了注意力。
它隶属于derella系列,鞋身铺着闪烁璀璨的水晶,鞋头还缀以闪亮的巨型水晶石,在镁光灯下明艳不可方物,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
禅院千流并不怯场,进去询问了价格,需要预订,是一个努努力能到的数字。她离开门店,差不多一个月后,又回到那里支付了全款,然后满怀着期望等待着自己的梦中情鞋。
又过了两个月,它终于到了她手中。年仅十五岁的禅院千流第一次穿上亮晶晶的高跟鞋,它在廉价的白炽灯底下都是如此自命不凡,高调夸耀着自己的昂贵。
“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有些东西只具备欣赏价值。没走多久,我的脚后跟就磨破了,它的前掌硬得跟水泥地一样,亮片会勾破丝袜,放久了就黯淡无光,再也没有当初好看了。所以我买下了它,却没有真正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