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他真的听到了?”袭击者一脸恐惧地问。
蓝西摇摇头,“他说你当时根本没有说梦话。”
“就算说了又怎么样?你们怎么能把梦话当真?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我当然不会因为一句梦话下地狱!”
蓝西最终也没有问出袭击者想象中的梦话的内容,就问他是否介意接受催眠治疗。没想到这使得袭击者的情绪再次失控,他突然跃起死死扼住蓝西的脖子,宪兵进来才把他们拉开。走出拘禁室后,一名听到刚才谈话的宪兵军官对蓝西说:“中校,不要再提什么催眠治疗,否则第二战勤部将成为全舰最痛恨的地方,你们都活不长的。”
蓝西只好与“企业”号战舰的心理学家斯科特上校联系,斯科特同时也是“企业”号上的随舰牧师(亚洲舰队的战舰上大都没有这个职位)。现在,“企业”号和原追击舰队的其他三艘战舰仍在二十万公里之外。
“你那儿怎么这么暗,”蓝西看着从“企业”号上传来的图像问。斯科特所在的舱室的球形舱壁被调得只发出黯淡的黄光,同时舱壁上还映着外部的星空图像,斯科特仿佛置身于一个迷漫着昏暗雾霭的宇宙中,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即使这样,蓝西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自己的注视中迅速移开。
“伊甸园正在暗下来,黑暗将吞噬一切。”斯科特用疲惫的声音说。
蓝西找斯科特,是觉得他身为“企业”号的牧师,很可能有人在忏悔中向他吐露了实情,他也许能给自己一些提示,但听到这话,又看到上校阴影中若隐若现的眼神。蓝西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把要问的话压下去,换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吃惊的问题:“第一个伊甸园发生过的事,都要在第二伊甸园里重复吗?”
“不知道,反正毒蛇已经出现了,第二伊甸园的毒蛇正在爬上人们的心灵。”
“这么说,你已经吃了智慧果?”
斯科特缓缓地点点头,然后低下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像是在极力隐藏那出卖自己思想的目光,“算是吧。”
“被逐出伊甸园的将是谁?”蓝西的声音有些发颤,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有很多人,但与上次不同,这次可能有人留下。”
“谁?谁留下?”
斯科特长叹一声:“蓝中校,我说得够多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智慧果?反正人人都要走这一步,不是吗?”
“去哪儿找?”
“放下你的工作,多想想,多感受一下,你就找到了。”
与斯科特谈话后,心绪纷乱的蓝西停止了忙碌,按上校的劝告静心思考。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伊甸园冰凉湿滑的毒蛇也爬进了他的意识,他找到了智慧果并吃下了它,心灵中的最后一缕阳光永远消失了,一切没入黑暗之中。
在星舰地球中,一根无形的弦在悄悄绷紧,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
两天后,“终极规律”号的舰长自杀了。当时,他只身站在舰尾的平台上,平台在一个透明球形罩内,使得这里像暴露在太空中一样。舰尾正对着太阳系方向,这时的太阳,只是一颗稍亮些的黄色星体,而这个方向是银河系旋臂外围,星星稀疏,太空肆意彰显着它的深邃和广漠,让人的眼睛和心灵都没有依托。
“黑,真tā • mā • de黑啊。”舰长自语道,然后开枪自尽了。
在得知“终极规律”号舰长自杀后,东方延绪预感到最后的时刻就要来到了,她紧急召集两位副舰长在歼击机库的球形大厅会面。
在前往大厅的廊道中,东方延绪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回头一看是章北海,由于沉浸在阴郁的心境中,她这两天几乎把他忘了。他打量着东方延绪,目光中充满着父辈的关切,这目光让东方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因为现在在星舰地球中,很难再见到这样一双没有阴影的眼睛了。
“东方,我觉得你们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们心里好像都藏着什么事儿似的。”
东方延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前辈,你最近还好吗?”
“好,很好。到处参观、学习。我现在正在熟悉‘自然选择’号的武器系统,当然,只搞懂些皮毛,不过很有意思,想想哥伦布参观航空母舰时的感觉吧,我就是那样。”
现在看到章北海这样一个平静悠闲的人,东方延绪甚至感到一丝嫉妒:是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伟大的事业,有权享受这样的平静。现在,他从一个创造历史的伟人回归为无知的冬眠者,他需要的只是保护了。想到这里,东方延绪说:“前辈,不要再向别人问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不要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问呢?”
“问这些很危险,而且,你真的不需要知道,相信我。”
章北海点点头,“好吧,那我不问了,很感谢你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公民,我就希望这样。”
东方延绪匆匆地道了别,自顾自飘去,她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