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磨刀,不过就眼下这种局势而言,想以少数人的极端行为去颠覆一个铁一般的占领事实,这个想法无疑是愚蠢的,但这些贵族却坚信自己的行为将会是一个榜样、一点火星,只要自己的行为能成功的燃起多数人的不满和支持,推翻斯比亚的占领——就是指日可待。
通常情况之下,一个被占领帝国要被消化,会有一个军事——dòng • luàn——安定的过程,斯比亚已经破天荒的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了军事行动,现正在全力由dòng • luàn向安定努力,而这些想翻身的贵族,却要尽全力把这个过程推回到dòng • luàn甚至是军事阶段去,这就像是双方在拔河,谁赢得这一局谁就赢得全部,而无论是参与拔河哪一方,他们都在争取中间群体贵族的支持,因为这些贵族就等同是绳子上的那个红色标记,而拔河的关键在于这标记的位置,只要这标记向着自己移动,对方拉过去再长的绳子都没有用……不过这显然是属于作弊的一种。
虽然斯比亚皇帝对很多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他手下的官员却很懂得这位陛下的心态,于是,细心的官员把整个宴会安排得并井有条,长长的邀请名单在一个钟头之后送到了科恩。凯达面前,在每一位被邀请的贵族的名字后都有详细的批注,不但有简要的生平介绍和家族介绍,还指出这人的友好指数,在名单的最后,是由负责威尔斯地区的联络官提供的一串红色名单,红色名单前半是对科恩及斯比亚怀有敌意的人,名单后半的人不但怀有敌意,且有计划在实施之中。
拿着酒杯,斜靠在围栏上的科恩。凯达陛下看完了这份名单,却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把目光移开,逐渐投射到天边的那轮夕阳上,陛下脸上没有表情,但绚丽晚霞反射回的光线,却已让他黑色的双眼里染上了红……陛下身边的人,无论是书记官,还是白影,又或者身为降将格伦斯都沉默着,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陛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掀起满天血腥。
“第一次带着军队来魔属,朕也这样看过夕阳。”好半天之后,科恩才说话,语气出奇的平缓,“在那个时候,朕还只是一个将军,所需要做出的决定,不过关乎一场战事而已……”
紧张的气氛弥漫开,陛下身边的人依旧沉默着,他们虽然是与科恩非常亲近的人,但在这时候,大家的目光甚至都不敢与说话的科恩对视一一皇帝的威仪,往往都是由时局造就。
“书记官……”终于感怀完毕的皇帝陛下拿起放在身边的另一份公文,“大家都嚷嚷着要诛两个帝国原皇帝的九族,什么是九族啊?”
“九族……回陛下,这大概有两个解释。”书记官想了想,“第一是指以本人来算,上至高祖,下至玄孙这九代,第二是指父族四代、母族三代、妻族两代;还有一些时候,九族只是一个代称,意指杀尽一个大家族,直系以外并不株连;但又有一些时候……不但包括以上两种解释,就连朋友、师长也要尽算在内。”
“那么目前的情况呢?”科恩看了看身边的人,平平淡淡的问,“这两个皇帝的朋友、师长,你们一个也没少抓吧?”
“是的,陛下,因为还不清楚陛下要怎么处置,所以两个帝国原皇室所有人都被扣押。”书记官回答,“原坎普帝国皇室正在被押来的路上,三天之内就会到达,人数近千。
陛下先点点头,再问,“无分男女?”
书记官目光一垂,回答:“无分男女。”
科恩放下酒杯,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来到格伦斯少将身前,用平和的目光看着这位年轻将领的眼睛,轻声说:“说到恨,格伦斯卿应该是最恨这些人,在处理上,卿有什么建议?”
此时此刻,格伦斯少将知道自己犹豫不得,知道要立即说出一句符合斯比亚皇帝心意的狠话来,可是,那狠话却固执的噎在喉头,怎么也涌不到口腔之中……前皇室的九族、朋友、师长之中,毕竟也有很多人令这位将领心有牵挂。
看着面上表情坚毅无比,而狠话却始终撂不下来的格伦斯少将,科恩微微一笑,转身说:“这件事情啊!朕想让格伦斯卿今天就去代劳一下。”
陛下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格伦斯少将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就连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科恩陛下要求一个降将去杀自己往日朋友,简直就是在致格伦斯少将于死地!
“嗯,朕在考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呢?人杀多了始终不是一件好事啊!所以啊!格伦斯卿你拿朕的手令去,放了与原皇室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并且发还宅院名份,好生安抚,其他的事情朕会再做诀定……”说到这里,科恩些下转过身来,奇怪的问,“格伦斯卿?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连日操劳累了吗?”
“臣不累。”在瞬间就已尝尽人生百味的格伦斯少将一个激灵,把两脚一并,“臣随侍在陛下左右,日理万机的陛下都不曾说累,臣下怎么敢妄言!
“才跟文官混了三天,格伦斯卿就会说奉承话了?这习惯对军人不好,改掉。”科恩点点头,笑说:“朕会给这些人补发请柬,不计前嫌。但有件事情朕说在前面,联对他们的往日之事不再追究,那么大家就安分守己一些,不要辜负斯比亚的善意……去做事吧!”
“臣一定把陛下的意愿向每一个人转达!”格伦斯少将郑重的行了礼,“容臣告退。”
科恩微微一笑,向这位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散去,神态却极为轻松的少将点了点头,后者随即以矫健、充满青春活力的步伐退出科恩的视线之外一一科恩授权他释放与原皇室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并没有做出任何限制,这就是说,他想放谁就放谁,想不放谁就不放谁,这是科恩陛下送出的一份集信任、安慰、厚望于一体的大礼物。
“陛下刚才的……那些话。”书记官轻声问,“是在没有留意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吗?”
“朕什么时候说话是不留意的?保持每日一笑,对一个皇帝来说很重要,因为……”科恩陛下转过头来,满脸的坏笑,一字一句的说出让书记官无言以对的话,“那有助消化。”
在前厅拿到皇帝手令,格伦斯少将直接来到关押人犯的近卫军营,在走出行宫的那一刻,这位将领就开始在心里算计着、要怎么与那些“与原皇室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进行面谈。
因为被关押的人实在是太多,除了少数身分特殊的皇族成员之外,其他人都被分开关在军营操场的木制栅栏里,格伦斯少将只让当值军官在操场边准备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就开始了这次事关很多人生死的谈话。当然,在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格伦斯少将进场之时,欢迎他的不可能是和善的眼神,事实上,在看到他走近的时侯,嫉恨的目光横飞,恶毒的诅咒四起,国贼和叛徒的称呼算得上是悦耳天籁……
“提人犯。”坐下之后,格伦斯少将不愠不火,“有家族的提族长,不及三代提年长者。”
“是的,长官!”当值的近卫军军官毫不退疑的执行着命令,没有看到斯比亚军官眼中流露出看待“外人”的目光,这让格伦斯少将心里很欣慰,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情绪坏到极点——“嚓”的一声,又一张椅子放到了桌边,一位与格伦斯同样装扮,行动不是非常方便的将领坐了下来。
来人是格伦斯少将以前的副官沙亚,真名辛迪亚。肯塔,世袭伯爵,斯比亚近卫军少将军团长,格伦斯少将眼看着这位辛迪亚少将漠然的在桌子上摊开公文,慢条斯理的准备纸笔,心中的郁闷越来越厉害一一看这架势,自己负责的释放事务,以后也少不了要跟这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