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约呢?条约商团的存在意义是为了履行与斯比亚的条约,无论他们现在或将来发展成什么模样,输送物资是他们的使命!”科恩并不气馁:“我不要求管辖权,我只要求他们按照条约给我物资!”
“那些物资不是你的,而是属于斯比亚的,”长公主轻笑一声:“但斯比亚就要分裂了。”
“不存在的只是斯比亚的帝国名义,而一个新的联盟会在斯比亚的国土上诞生,这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条约商团想赖账,我们就要自己去取!”科恩也笑了:“我不介意打仗。”
“哦?原来你还是要打仗啊?”长公主的目光从酒杯上扫到科恩脸上,不愠不火:“因为打仗,斯比亚伤痕累累;因为打仗,你不得不把几位皇妃藏起来……到了现在,你还想打?”
长公主在这次见面中的确有疏忽,因为她没想到科恩抛开了最困难的部分,直接进入细节谈判,这让没有准备的长公主很难应付。另一方面,其实科恩也没有说错,他本人跟长公主谈细节是不合适的,因为他是一方的最后决策者,如果不小心谈崩了,那就连下台的台阶都找不到……难道真要拿此类小事去麻烦魔王吗?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所以,长公主殿下心静如水,变化多端的语气神态之下,其实是她那无与伦比的耐性。
“开个玩笑而已,我哪能说打就打,这又不是扮家家。”科恩这时候笑得有点腼腆,活像是被抓住小辫子的邻家男孩,但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相信他这句“人畜无害”的保证。
“那可不一定啊,凡人皇帝的诺言可是最廉价的。”长公主殿下的微笑一向很迷人,可现在却好似多加了佐料佳肴,让人提心吊胆:“而且,你比他们还要贪心。”
围绕这个不算是最核心的问题,两人的交锋不可谓不激烈,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日后比斯大陆的政治地缘格局。在圆桌边斟酒的两名女祭司本来也算心志坚定,但处于这个风暴之中却被吓得不轻,脸色红变白、白变青、青变灰,而那些隐藏在角落阴影中的女祭司,虽然只是处于风暴边缘,也得把自己的背靠在墙上才能站稳。
双方都不想谈判破裂,但有都不准备放弃自己的主张,问题的关键是条约商团日渐增强的实力。只要不是昏庸之辈都能看出来,条约商团虽然建制简单,但做事却有效率,而且超然于混乱的帝国与联盟之外,影响力和凝聚力越来越强,它以后必定能超越腐朽不堪的联盟。
所以,条约商团不但是联盟的最佳替代者,而且还带着一种变革的意味在里面——它通过物资来调控权力,有直属的武装力量,控制力无视各种现有体系直达民间,再过上几年,两殿和两联盟的职能加在一起都比过商团。这样一种势力,绝不可能让科恩·凯达控制住!
但话说回来,要科恩·凯达放手也不那么简单,他先前派往条约商团的人是以“万”为单位,商团的车船资金大部分是他提供,摆明是把条约商团当成了自家的东西……这根刺不好拔,现在大家是在用“大义”名份清洗伤口,到了正戏上场的时候,总有一方会被弄痛。
“殿下这样说,可就让我伤心了。”在毫不退让的长公主面前,科恩终于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准备进入下一阶段:“条约商团,毕竟是因为我才建立的。”
“没错,两个条约商团是因为你才建立的,当因为这个就要向你效忠吗?”长公主点点头,尔后话锋一转,割开名为“真相”的皮肤:“条约商团深入神属、魔属两个联盟,今后的作用会更大。而你即将建立的第三信仰处于比斯大陆的中心,拥有包括神魔分界线在内的大片肥沃土地……你还要条约商团干什么?想要为你的新斯比亚联盟再插上一对翅膀?”
“多心了,多心了,我哪有这个意思,殿下可不要乱说。”科恩抓着酒杯,笑得很豪迈:“其实我的目的,不过就是要保证商团输送物资而已!倒是殿下你……堂堂的上族,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道理上数据说不过去吧?”
“这要看是在跟谁说,说的又是什么道理了。”爱米妮并没有把话说绝,因为在她的心目中,科恩这个人的习性不怎么好,是个宁愿多苦也不会低头的倔脾气,一旦感受到威胁,他通常会选择直接对抗,所以要留余地,要让科恩把底牌翻出来之后解决,这才不会有后患。
更重要的是,通过分析这条约商团的事情,长公主可以深入了解对方的战略意图和心境变化,确定一系列谈判的立场和底限。
“斯比亚牺牲了很多战士,战争赔偿不能说不给就不给,皇帝也好,信仰核心也好,不给手下人谋福,位置就不牢靠。”科恩坐直了身体,开始用大白话进行赤裸裸的利益争夺:“我不喜欢跟各国皇帝打交道,成立条约商团是偶然,能发展到现在这样我始料未及,上族看上了条约商团并插手,我更是想不到。”
“当商团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会再退回去。”长公主说:“必须有人割舍。”
“为什么要割舍的人是我?斯比亚一直受两联盟的敌视,打仗无数,牺牲无数,好不容易打垮了两个联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轮到跟两个商团打仗?”科恩还是保持着豪迈的笑容:“我坚信上族是很睿智的,不会看不到后果吧?”
长公主面上带笑,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许我不应该说这种话,但魔殿烂了、魔属联盟烂了是事实,而这两者烂掉的直接后果,就是咬着斯比亚不放,打仗,死人,很惨痛的教训!”科恩把餐巾平铺在桌面上,轻声说:“殿下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需要想,”长公主说:“你马上就会告诉我。”
“恐怕殿下要自己想了,因为这种话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怎么样都好,但只有殿下自己想到原因,才能明白这种危害有多大。不出十年,两个烂掉的商团,就是架在我颈间的两柄巨剑。”科恩看着餐巾,并不抬头:“斯比亚和我,绝不会再将自己暴露在这种危险中。”
“你……何必这么认真?”沉默片刻,长公主轻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