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尤金城外三十里处的农庄,十几位农夫装束的壮汉正聚集在地窖里,围着两支火把悄声商议着什么,围在当中的小木桌上有一张地图,线条和标注都是典型的军事风格。
“注意,客人来了。”地窖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记住,不要行礼,不要叫名字。”
众人微微点头,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不一会,地窖另一扇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支火把探了进来,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跨了进来——他整个身体都裹在一件破旧、散发着酸臭味儿的大氅里,风帽已经被随手取下,长方形的脸上神情严肃。
“陛……陛下!”虽然得到了命令,但人群中还是有人惊讶的低声叫出来人的身份。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做一件极为危险又不能回头的事,付出生命是最好的结局。力克陛下的出现。却是一种实质性的肯定和援助!
“你们要去死,我不能同行,但来送送还是能办到的。”力克陛下,“我费尽心机才甩掉了监视的人,抓紧时间把你们的计划拿来看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是!”立即有人重新铺设了地图,把战术布置讲给他听。力克在成为陛下之前是一名能文能武的才俊,虽然被他弟弟的光芒所掩盖,但这些下属却深知力克陛下的能力。
“我们集合了两个军团的人,一部分是三线部队的小单位,另一部分是从农场和作坊里零散召集的退役军人,军官配备充足,参谋作战、后勤指挥这些部门也能搭建起来,就是装备方面差点。”一个看似头领的中年人介绍说,“目前聚集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装备方面不用担心,”力克陛下点点头问,“你们从什么方向走?”
“我们决定直接向北!”中年人回答,“现在的斯比亚需要一种精神!”
“建议你们绕个小弯。”力克陛下的手指点到地图上,“这里是一个秘密武库,库存着大量装备,特别是箭矢之类。如果有人在恰当的时机到达,会发现武库守军已经叛乱。”
“这……这会给您带来大麻烦。”
“不会,这里距离商团军太近,被洗劫是迟早的事。”力克陛下平静地说着,手指又开始在地图上移动,“这里是一个军用作坊,这里是一个走私马场,哦,这里是一个退休军官会所……都是意志不坚定的家伙,被洗劫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您想的太周到了,我之前还吐您唾沫……”
“是我,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将军,我会终生铭记你所做的一切!”力克陛下扶住要下跪的中年人,“曾经,我以兄长和骑士的名义起誓,要终生保护我的弟弟。但今天,在我弟弟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法去实现这个誓言……我心如刀割!而你,将军,你的行动使我心里好受一些。”
“您的职责不在这里。”中年人微笑着回答,“请放心,我们这些人大多是独身,即使有亲人也是在待城……我们也有誓言,而且请相信,我们会替您完成誓言的!陛下,请保重!”
“诸君,保重。”力克的目光扫视过去,暗淡的灯光下,他记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去记住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普通将士——多达两个军团的将士!在南方战区一线完全沦陷的时候,在南商团军气焰嚣张向二线进攻的时候,这些背负叛逃污名的将士们正跋涉在去往边境的小路上,他们没有马车,没有后勤,甚至没有武器!
“我的战士们,战斗!去战斗!”回到皇宫,力克?凯达在最高的塔楼上望向北方,紧握着双拳无声呐喊,“你们背负着斯比亚现在最需要的精神!”
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一天,清晨,莫西克帝国南方地区,桑干河渡口。
“老爹——刀柄老爹!”渡口岗楼下有个嘶哑的嗓子在叫,“木筏子搭好了!”
“知道了!”正在升旗的刀柄答应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人说,“找矿工,你去安排人渡河,抓紧时间先让孤儿和伤员先走。”
“不行,让文件先走。”维克妈咪从观察孔中回过头来,“文件第一!”
找矿工站在原地“啊”了一声,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文件都是死的,人命才是最宝贵的。”刀柄没好气的看着维克,“你的文件那么宝贵?”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战争时期的辨识文件!”维克犹如被踩到了尾巴,蹬蹬两步冲过来抓住了刀柄的衣领,“你知道这些文件的意义吗?只要有了这些文件,那些死在敌人手中的战士才能进烈士墓园!那些背叛陛下的人才会被万世唾弃!那些忠贞的官员才能不被埋没!没有了文件,你就是个死人、是个俘虏。甚至是个叛国贼!”
“老爹,妈咪,我有个主意。”一名最早跟随在维克身边的军乐团女准尉说,“文件不太厚,有坚硬的牛皮封面,可以让孩子们用防水布绑在前胸和后背上,就像是盔甲一样呢!”
“就这么干!”刀柄正愁找不到折中的办法,听到这个主意大喜,连忙吩咐手下去张罗。而维克也能接受这个安排。于是,两个人又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开始肩并肩地视察防御。因为在他们立足的渡口岗哨外面,一队队的商团军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展开进攻了。
自从那个商团军侦察兵跟上之后,刀柄等人的撤退就变得极为艰辛。商团军专门派出一支部队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如果不是有熟悉道路的下属带着走捷径,这堆人早完了。但就算这样,刀柄他们还是没能抢在商团军前面,而是活生生地卡在敌军前锋和中路军之间!
这不奇怪,商团军的前锋是精锐,装备好跑得快,早就顺着大路不见人影了。而跟在后面的中军因为要到处掏装备武装自己,逐渐落下了达数百里的距离。这个宽大的缝隙里没有敌军大部队,只是充斥着难缠的商团军侦察队——非常非常的难缠。
敏锐的狼人、潜伏的石像鬼、空中巡逻的狮鹫骑士、两人一组的半兽人,刀柄带着大家一路不断战斗,苦苦支撑着向待城前进。每一场战斗都是陌生的,一路都有人牺牲,那些熟悉的下属倒下,长眠在故乡的热土上,刀柄甚至来不及去悼念他们,就要带着新的伤痕和新加入的下属继续使命。不断加入的士兵超过三百,刀柄事实上已经成了一个少尉营长。
加入的人很多很杂,有成队溃逃的士兵,有拖家带口的平民,有慌乱惶恐的官员商人,刀柄甚至带上了一个孤儿院和半个伤兵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