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绫希耸了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还想把话题继续扯开,就发现赤井秀一已经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眼底尽是逼人的压迫感。
“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白羽绫希不受那压迫感的威胁,用玩笑的语气应对:“如果你想问我们分手是不是和杰有关的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琴酒。”
赤井秀一冷声打断白羽绫希虚张声势的玩笑,用万分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其实已经知道琴酒的下落了吧?”
白羽绫希刚才扯着波本的事情乱说了一通,但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向他咨询。
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盖明明是琴酒一手策划了今夜的袭击、可他本人却始终没有出面的理由。
警视厅和公安的人或许不知道白羽绫希和琴酒的联系,但赤井秀一是知道的,他更清楚以琴酒的性格,如果想要处决作为组织叛徒的白羽绫希的话必然会亲自出手,而不是派一些不知所谓的杂鱼。
也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今晚他才会出现在白羽绫希的家中,而不是短信中约定的、一看就像是诱饵的码头。
但是两边都扑空了。
从结果来看,这次的行动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不是针对警方的,而是针对组织余党的。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不会纠结琴酒的下落,而是会想法设法去寻找同样失踪的贝尔摩德的踪迹。”
白羽绫希一改刚才向赤井秀一咨询犯罪心理画像时的苦恼,她挺直腰杆,下巴微微扬起,满脸的自信与高傲,在赤井秀一看来像极了她刚才提到的那个人。
“琴酒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他是生是死该如何处理又该如何量刑,这些都是日本警方的事情。虽然很感谢FBI在总攻战上的支援,但我想你们应该关心的只有贝尔摩德的下落……哦,对了,还有签证的时效。”
白羽绫希摊了摊手,露出一个可惜的样子,但演技堪称浮夸。
“FBI的各位都是打着旅行的幌子来的吧?再这样磨磨蹭蹭的话会被驱逐出境的哦,与其担心琴酒的下落,不如先想想该怎么在仅剩的时间里做出实绩来吧?”
“其实我还是很看好赤井先生你的,毕竟你是组织公认的最值得警惕的银色子弹。”
……这家伙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这是比某人更加犀利尖锐并且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但话语间又带着过于明显的对“抓捕贝尔摩德”这件事的退让,这让意识到什么的赤井秀一狠狠地皱起了眉。
现在想想,白羽绫希大约是他在组织时最被小看的一个人。
“那你们就不在意贝尔摩德的下落吗?”
白羽绫希摊了摊手:“说实话,要搜寻贝尔摩德的下落成本太高了,虽然她是组织的元老,但在同样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她的危险性、优先等级、以及号召力却远低于琴酒。”
所以才拿琴酒当幌子吗?
赤井秀一这下越发可以肯定白羽绫希的身份,以及琴酒的下落了。
他叹了声气,想着这事在日本警方里知道的人估计也不多,他再看看已经敛起表情的白羽绫希,起身准备告辞。
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就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在白羽绫希的身边停下。
白羽绫希没有要再继续留人的意思,听见赤井秀一的脚步声突然在自己身边戛然而止,她立刻抬头看去,却发现对方垂下视线,用一种称得上是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波本和你分手的理由。”
白羽绫希挑眉:“哦?现在你能和他产生共鸣了吗?还是心理画像终于构建好了?”
“那个人选择和你分手,或许真的是为了保护你。”
这个可能性白羽绫希早就想到了,她呡了口杯中的酒,不以为意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笑着回问道:“从组织手里?”
“不,是从警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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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们了。”
白羽家在今天凌晨受到组织残党的袭击的初步报告,在早上九点的时候被交到了降谷零的手中。
降谷零接过被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转手将自己准备好的早餐递到诸伏景光的手里,看着忙碌了一夜的发小开始夸赞自己的手艺有所进步,降谷零只是扬起嘴角,勾出一个温和却并不怎么高兴的弧度。
“她昨晚受到两轮袭击,第一波在港口,是伊达班长负责的;公安的人在她家楼下蹲点,抓到了去她家偷袭的第二批人。”
诸伏景光往嘴里塞了口蔬菜,又指了指降谷零手里的文件袋:“这里面只有公安的那份报告。”
“……我知道了,之后会和刑事部去交涉的。”
看样子不像是无动于衷。
降谷零那天一直不肯说他们分手的理由,诸伏景光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闹分手了,只是现在看看,这两人分开的理由不像是因为闹了矛盾。
他想了想,还是道出了昨晚的真相。
“昨天我去白羽家抓人的时候,遇到了夏油先生和Rye。”
“他们怎么……”
“夏油先生原本就在她家,Rye是在事发时第一时间赶到的,应该也在附近埋伏吧。”
诸伏景光喝了口降谷零带来的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之后她把伊达班长和我赶走了,只留下Rye又聊了三十分钟。”
一提到赤井秀一,降谷零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知道聊的什么吗?”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
“不过伊达班长和我说了些事情,他让我转告你,说白羽这次护卫和遇袭的事情不简单,可能和警方高层有关。”
“不愧是班长,真敏锐啊……”
白羽绫希的护卫是自己向刑事部要求的,这件事降谷零没有告诉其他人,现在听到发小转达的消息,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赞叹。
“班长还说什么了?”
“这个……”诸伏景光顿了顿,“虽然这只是有可能,但是绫希她和刑事部搜查一课的松本课长可能存在某种联系。或许这次的护卫任务、包括绫希成为诱饵,都是她的计划。”
“???”
降谷零愣了好一会儿,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足以代表他此刻困惑的音节。
“哈……?”
给白羽绫希的护卫是自己向药师寺凉子争取来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女友的计划?降谷零正想追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不想手机不适时地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连忙走到一旁,小声地接通电话:“黑田理事官?”
“降谷,一个小时后来一次我的办公室。关于这次公安的研修课,我有事要向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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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警视厅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昨日约好要来做笔录的白羽绫希刚和来接她的高木打了声招呼,就被赶来的泉田截胡,直接带到了刑事部参事官办公室。
一推开药师寺凉子办公室的门,顶头上司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不知道是什么部门提交的文件。
白羽绫希反手关上门,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一声夸张的叹气。
“我难得想当一次极力配合警方破案的良好市民,凉子你还真是不打算让我如愿啊。”
“配合警方破案的良好市民是不会独自一人深夜去码头和危险人物见面的。”
药师寺凉子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她表情冷漠,语气却带着几分怒气:“特意给你配备了警力,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去?是嫌他们碍事吗?”
“是担心打草惊蛇,也不想增加无谓的伤员。”
“你一个人就能搞定,你是这个意思吗?”
白羽绫希并不否认:“组织的人对警察的气息很敏.感,无论是提前部署还是让警方和我同行,都只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让他们逃脱,那些可是琴酒的直属部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药师寺凉子还没完全消气,她瞪着白羽绫希,却看见对方用手帕包裹着自己从琴酒那里弄来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桌面上。
她隔着手套将手机收回到证物袋里,斜了白羽绫希一眼:“你该不会是为了我逼安室透和你分手而在和我赌气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
白羽绫希现在看着这么都不像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药师寺凉子才觉得异常。
白羽绫希有多么重视与安室透的那段感情药师寺凉子非常清楚,她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会被白羽绫希极力反抗的心理准备了。
可白羽绫希那一日在电话里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而现在也没有丝毫要和自己闹的迹象。
怎么看都像是在憋大招。
不过还会闹腾的部下总比一蹶不振的要好,药师寺凉子就没怕过麻烦。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药师寺凉子终于来了兴致,她换了一个更为端正的坐姿,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要下克上吗?还是要对上司的决定反抗到底?”
白羽绫希也笑了:“我怎么会一点点地都如你所愿。”
她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递到了药师寺凉子的桌上。
药师寺凉子挑了挑眉,第一份文件是对昨天一系列袭击的报告,没什么好看的,药师寺凉子扫了眼封面就放到了一旁。而等到她看清第二份文件时,顿时发出了饶有兴致的感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