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如何,小处一直精确到寸,大可涵盖整个殇阳关的地势高低。
“诸位将军有什么打算?”
帐中立刻安静下来。在息衍抵达殇阳关之前,最初赶到的诸侯军就开始和嬴无翳对峙,到如今不下二十日,但是屡次接战都是徒劳无功,不必说攻城,连野战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离国的强兵悍将,已经杀寒了联军的胆。
程奎行伍出身,靠的是战场上的蛮勇。他看着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座椅扶手:“不用什么打算!我们如今七万对三万五千人,兵力上大占优势,以二对一,硬攻也拿下来了!白大将军定下方略,程奎愿意带三千步卒充作敢死队,捉到嬴无翳,车裂枭首,平我们淳国的一口恶气!”
淳国风虎铁骑是少有的速攻铁骑,攻守俱强,可是速度上终究慢了离国雷骑一筹。嬴无翳似乎是看准了淳国这个破绽,所以前日带着雷骑突围的时候,选中程奎把守的防线,趁着黎明前的黑夜闪电般突破。风虎骑兵有一半不曾上马,离军已经烧杀一个回合如飞般突围去了。偏偏半途被息衍封锁后,嬴无翳撤回殇阳关,老马识途一般又选择了淳国的防线。垂头丧气的程奎正下令军士修补防线,雷骑军已经从阵后浩浩荡荡杀了回来,又是狂风暴雨马不停蹄一阵烧杀。雷骑军把马屁股对着风虎骑兵,施施然回城了。一出一入,仿佛在自家猎场里打兔子一样,程奎辗转难眠,恨不得一口咬死嬴无翳这个目中无人的逆贼。
各国名将都有愁容,听见这番豪气倾世的话,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静了一会儿,倒是息衍轻轻笑出声来。
“息将军有什么话说么?”程奎有了怒色。
“没有,”息衍摇头,神色严肃,“在下只是觉得敢死队程将军万万不可亲自领队,九州豪气,都归在程将军一人的身上,若是万一有什么闪失,帝朝男儿的志气,就无以为继了。”
息衍这些吹捧不着边际,不过是逗他,不过程奎粗鲁,听不出来,心里倒是觉得窘迫。他在风虎骑军中,地位远不及“丑虎”华烨,名声更无法和白毅、息衍相比。起初听见息衍笑,以为息衍自负声望而蔑视他,此时又一时飘上了青天,急忙拱着手谦让:“息将军过奖,息将军过奖,只是程某的一点浅见,请诸位将军斧正。”
“殇阳关城墙,高九丈六尺,厚一丈四尺,里外双层。瓮城里备有火眼和灌水的机关。所有城门都暴露在弓箭下,根本没有死角,”白毅淡淡地道,“三千人没有冲到城门口,已经成了箭垛子。”
“就算损失三千人,我再加五千步卒,只要拿下一座城门,我不信嬴无翳还撑得住!”
“程将军准备怎么登城?”白毅瞟了程奎一眼。
“云梯啊。”程奎茫然不解。登城的器械,当然是以云梯最为实用。
“程将军,”冈无畏摇头,“九丈六尺,世上哪来那么高的树,谁能造出那么高的云梯?”
程奎瞪着大眼,愣了许久,这才想起殇阳关高不可攀的城墙来。
“难道……树就长不到九丈六尺高?”程奎摘下头盔挠着脑袋,“不是说羽人的年木足可长上二三十丈么?”
“那是羽族的神木,”冈无畏摇头,“难道程将军要砍了人家的神木来做一架云梯?”
“殇阳关重建的时候,曾经为高度争议不下,最后工匠挑选销金河密林中最高的雪松,想造一架世上最高的云梯,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手段,也不过造到八丈上下,云梯再长就软了,升不到城头自己先折了。所以殇阳关最后建到九丈六尺。”白毅静静地叙说下来,不带分毫的感情。
程奎丧气地坐回椅子里,魁梧沉重的身子压得坚实的木椅咿呀作响。
“那么火攻?”冈无畏道,“记得高皇帝当年血战阳关,是用火攻,现在秋高气爽柴木易燃,正是火攻的时机。”
“若是还在七百年前,火攻不失为绝妙的计策,但是,”沉默已久的费安冷冷道,“不过今日的殇阳关不是当年的阳关。这座城的建筑,几乎可以说一块木材都没有,是一座真正的石城!”
“水攻?掘开建水,把河水灌进殇阳关里,就算水势不足以逼出嬴无翳,可是城中进水,粮食发霉,士卒疲惫,嬴无翳势必难以坚守。”
白毅缓缓摇头:“来的路上,我测过建河水位,比殇阳关的地势还低了十尺。只怕这些,都在当初设计的人心中了,那人诚然是个绝世之才。”
“七百年前建河的水位呢?”息衍忽然问道。
“刚好漫到殇阳关脚下,一滴水都进不去!”
“真绝世了。”息衍赞叹。
“既然地势高,为何不让他无水可用?”一个清朗的男声自帐外远远传来,随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