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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博应了。

“要礼敬!不可轻易!”嬴无翳补了一句。

“是!”张博按着刀,疾步离去。

嬴无翳转身和谢玄回帐,谢玄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嬴无翳忽地站住,转头冷冷地和谢玄对视:“我们还要下一盘棋,要下得足够雍容,等那个人进帐来看。我要让那个人看看,我嬴无翳不会因为他来帮我便喜形于色,我不拒绝他,但是若是他指望我为了天下向他俯首贴耳,未免小看了嬴无翳。我凭着刀,一样可以取得天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程奎双手握刀,手心尽是冷汗。他战阵多年,冲锋无数次,还很少犯这种新兵的毛病。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息衍,看着这个人竟然悠悠然地掏出烟杆叼上,正擦着火镰引燃火绒去点烟。而息衍的双眼映着周围的火光,亮得有些吓人。

那马蹄声是对着方圆之阵的正中而来的,听起来只有一匹马,如果来的真是敌人,那么在这个敌人眼里,这里结阵的三四万大军全都是通明的。他取了一条最直的路,就是穿越方圆大阵的阵心,一直去向殇阳关的城下。

“不是来归队的友军么?”程奎低声问。

“有什么样的友军会在这个时候弹着琴?”古月衣声音冷涩,紧握刀柄。

“弹得还不错,是越州的南吕之风,像是故意要说明自己是从越州来的。”息衍低低地笑,“离国的援军么?人大概少了一些。”

白毅立马在那个马蹄声前来的方向上,默默地,凝视着凝重的雾气。

“弓箭手!”他忽地低声道。

“在!”箭营的百夫长出列。

“只管把全部的箭都射过去!”

“是!”

雾中现出了一骑的黑影,白毅忽地放声大喝:“火把!”

居前的一排军士原本都隐蔽在盾牌后,此时数百人闪出盾牌,把手中的火把投掷出去。那些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向了来人的方位。那里,一骑黑马和四名从人被照亮了,他们继续飞奔而来,仿佛御风而行,快得不可想象,马上的人拨着箜篌。

琴声悠扬。

“射!”百夫长大喝,数百支羽箭离弦,瞄准了同一个目标。

高大的从者闪到了黑马的前方,他们双臂上都套有铜盾。从者们挥舞双臂,羽箭射在盾上溅起点点的火花,四面八方弹射出去。

百夫长靠着一张弓生活了三十年,第一次看见这样挡箭的人,他们之间距离很近,箭速极高,以一般人的眼力,看清楚箭路都很困难,别说挡开箭支了。

他脸色一变:“射……”

这一声没有完全出口,尾音变得虚弱无力,几近shen • yin。最前方掷出火把的军士们像是傻在了那里,他们身体摇晃了几下,纷纷跪倒在地,向着西南方叩拜下去。随后是箭营的弓箭手们,他们有的已经拉开了弓,可是绷紧的弓弦却送不开,最终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羽箭歪歪斜斜地射出去,有的射进泥土里,有的射飞,还有的射伤了自己的同伴。可是没有人哀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固若金汤的方圆大阵如大海被分开似的,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条路,供那骑黑马通过,那条路的两侧皆是跪下膜拜的军士,连战马也扑倒在地,驯服地低着头。后面的军士想要越过他们去阻挡那匹黑马,可是冲上去的人仿佛都在忽然间丧失了意志,脸上凶狠的表情消失,软软地跪倒在地。再后面的军士再不敢涌上,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程奎也感觉到那一骑到来时的威仪了,仿佛君临天下的皇帝。即使在太清宫,程奎也没有感到这样的惶恐不安。

然而他毕竟是领兵的人,反手以刀柄打在自己的腰眼,借着疼痛恶狠狠地一咬牙,放声大吼:“tā • mā • de都给我滚起来!tā • mā • de你们在跪什么猪狗?”

息衍挽了他的胳膊一把:“程将军勇武可嘉,不过还是避开那个人的锋芒为好。”

他带马前行一步挡在程奎的面前,挡在了那个骑黑马的人和程奎之间。遥遥的那个黑马上的老人抬头向这边递过了一缕目光,古月衣在息衍的身边,只是被那缕目光扫到,就觉得浑身被冰水淋过似的一阵战栗。

那一骑正在通过方圆大阵,从者们踏着尘土飞驰,浑身铁甲铮然作响,马上的人飘忽得像是一个影子。

古月衣看着远处的白毅,白毅正默默地望着那骑黑马的背影。程奎、费安和冈无畏彼此对视,都不甘心,却又没有人敢于对抗那人的威仪。如果领军的人冲到那人的面前,也控制不住地跪下,那么在全军将士面前,将再也没有威严可言。

古月衣再看向他身边的息衍。他忽然发现息衍已经不在马背上了。他急忙看向阵中,看见一袭黑色儒袍正在呆若木鸡的军士们中急速的穿行。整个方圆大阵只有息衍一个人在动,他脚下无声,快得像是一道黑电,只有他擦着经过的那些军士才能勉强看清他的面容。

“叔叔!”息辕急忙喊他,息衍却没有回头,息辕看见他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扣紧剑鞘,剑在鞘中,含而不发。

古月衣沉默了短短的一瞬,猛地一拉战马。战马长嘶,古月衣昂然出阵,他的战马穿过人群,一直跃到那条宽阔的通道上,直追即将离去的黑马。黑马上的老人和四名从者被惊动了,在飞奔中回头。

“破!”古月衣张弓搭箭,飞射如电。

他的箭远不同于箭营普通士兵,箭上有空腔,离弦就带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啸。箭劲雄浑,箭路笔直,直射黑袍老人的背心。从者已经来不及挥舞沉重的铜盾,最后一人忽地煞住,笔直地站住,迎着古月衣的箭伸手,套着铁笼手的五指张开。

箭准确地射进了他的掌心,透穿了铁笼手的防御,直到足足半支箭穿透了他的手心,才耗尽了力量。

从者定定地站着,纹丝不动,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受伤的疼痛。片刻,他缩回手,以另外一只手折断箭杆,扔掉箭头,把连着箭尾的半支断箭也从伤口中拔出,默默地扔在泥土里。

此时,黑马和其他三名从者也都停下了。

老人和古月衣遥望,微微点头:“不错,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算是很强的了。”

“还没完!”拉住战马的古月衣冷冷地说。

他说完这句,kua • xia的战马全身酸软,整个地趴倒在地。老人似乎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黑色的影子从距离他极近的地方飞跃而起,空中剑鸣如扣铜钟,接近老人的时候,偷袭者腰间的古剑也无法再保持平静。剑出鞘的时候,青色的铁光挥洒出半弧,速度、时机、位置,都精确得难以防御,古月衣的一箭引开了从者的注意,息衍抓住了这个刹那。

老人的琴声止息,黑马人立起来奋力踢动前蹄,似乎是通人性地想要击退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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