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了……”
苏玛轻轻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刚才摩裟的结果,她的手微微透着暖意。比莫干的心里一颤,他伸出双臂,把妻子狠狠地抱在怀里。
“苏玛,我是爱你的啊……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我第一次看见你,看见你的眼睛,我觉得那是天雷地火,几乎把我给烧焦了。我生下来觉得自己一切都有,即使没有的,只要我想要,也一定能得到。我对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上心,宝刀啊、名马啊、女人啊,反正没了还有新的,草原是我们帕苏尔家的,要什么没有?可看着你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真蠢,盘鞑天神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不在乎的,他都给我;我在乎的,距离我总是那么远,那不是一匹烈马可以驯服,也不是一件宝物可以去抢夺,”比莫干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我熬尽了心思也得不到的……一个女人的心。”
“盘鞑天神还是可怜了我,给了我这个机会,可给得那么勉强……”比莫干接着说了下去,“我觉得自己是个小贼,从阿苏勒那里偷了你来,我总想看你对笑,你不笑我就担心你想着阿苏勒,心里难过的像是猫抓似的,可我拿你没办法,你从不向我这个大君要求什么,除了去救阿苏勒,我觉得我没什么可以讨你开心,即使我拥有整个草原。”
他抚摸着妻子的后背,“现在我有一个机会了,我要为你冒个险,把个人的尊严都赌上!你现在相信我了么?苏玛,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么?”
过了很久,苏玛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真好,那样我也可以没有遗憾了。”比莫干无声地笑了,他不想放开怀里这个温软的女人,可还是说,“时间差不多了,班扎烈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出发!”
他从苏玛的怀中退了出去,扯过黄金宝座上猩红的斗篷披在肩上,牵住苏玛的手。
他犹豫了片刻,又停下了,转身看着妻子,“我做了件孩子气的事——跟阿苏勒说你跟我很好,还愿意帮我生一个男孩。我知道这样阿苏勒会难过,可我还是说了,就像示威似的……说完之后,心里却没有底,我知道你愿意帮我生一个孩子,可我想最后问你,你是因为嫁给了我,才愿意帮我生孩子,还是因为心里确实……喜欢我呢?”
苏玛默默地看着他,他看不透苏玛的眸子,那双深而寂寞的眸子,就像不见底的水似的,把一切情感都吞没了。他心里有些害怕那对眸子,因为他的目光永不能穿透。
他笑了笑,摆摆手:“我真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他刚转过身,手被妻子拉住了。他惊诧地回头,妻子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比莫干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里面小小的心跳,连着他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
苏玛在他手心写字,“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能像他的父亲。”
比莫干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他父亲是个怯懦的男人,你希望你的儿子也怯懦么?”
苏玛还是在他手心写着,“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能像他的父亲,爱他的妻子。”
比莫干觉着一股暖流在心里流动,他深深地呼吸,抓了抓头,用笑容掩饰他的百感交集。他从东陆的书上学到了“百感交集”这个词,第一次那么深地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这一瞬间以往的酸辛和愤懑都涌了起来,可是那股暖流把这一切的东西都洗刷掉了。
比莫干和苏玛携手走出金帐,黑暗里有数百骑在等待他们,围绕着一辆漆黑的篷车。他们没有打起旗帜,也没有打起火把,难得的雪晴之夜,月光照在他们的铁甲上,反射着凄冷的寒光。这是仅剩的飞虎帐骑兵,北都城里绝对忠于比莫干的武士们。
比莫干把苏玛送上篷车,翻身上马,“出发!”
车篷里已经坐了一个女人。那是老大君的白帐侧阏氏勒摩,此刻这个疯女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抱着她的布娃娃微微哆嗦,直到看见苏玛,神色才松驰下来。苏玛坐到身边,张开双臂搂着勒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比莫干和班扎烈并骑于篷车前,班扎烈压低了声音,“从南边的城门出去,那里驻守的千夫长忠于大君,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消息不会外泄。”
“很好,”比莫干微微点头,“路上你要当心。”
“就算狼主下了屠城令,也不会料到我们要用九百人护送大阏氏出城,只要不遭遇大队的朔北人,我和这九百人杀得出去,可以一直护送大阏氏去澜马部,如果路上顺利只需一个多月。根据阿摩敕带回的消息,虽然他们不愿意派出救兵,但是相比青阳,他们对朔北部的畏惧更深,朔北那些狼一样的男人根本没有道义可讲。所以我相信他们会保护大阏氏的,请大君放心。”
“很好,班扎烈,多亏有你!”
班扎烈忽然伸手抓住了比莫干的手腕,眼睛里精光一闪,他沉默了一瞬,下了决心,“大君,你也走吧!”
“我?”比莫干出奇平静,笑了笑,想要甩开班扎烈。
“北都城已经守不住了!大君把兵权分给巴赫和巴夯,也不过能延缓几天半个月。”班扎烈不肯放手,“大君,恕我直言,如果贵族们发现大君送走了大阏氏,一定会暴怒,也许有人会闹着开城投降,甚至有人围攻金帐,那时候,巴赫和巴夯也压不住。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城里的人已经根本不信我们能守住了啊!”
“是啊……我是青阳的大君,是我决定和朔北部开战,如果我悄悄地送走了妻子,我这个大君再也没有颜面面对城里的人,他们就算想要从我脸上踩过去,我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的亲人都战死在战场上了。”比莫干叹了口气,“我是个赌不起的懦夫,是不是?”
“大君不要这样折损自己,你也曾上马去跟朔北人拼杀,怎么能说是懦夫?”班扎烈叹了口气,“不过,大君娶了大阏氏之后,真的跟以前很不同了。”
“是啊,洛兄弟也是这么说的。”
“大君,走吧!”班扎烈说,“就算是为了大阏氏,你也走吧。你若是死在北都城里,大阏氏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过下半辈子?我一天不死,会拼命保护大阏氏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谁能说她那么美丽的女人不被抢去做了别人的妻子?”
“那样也不算是糟糕的结果吧……”比莫干低声说,“好歹有人可以照顾她一生……她那么善良的女人,谁也不会对她不好。班扎烈,我不能走的,虽然我很想,可是我是青阳的大君,我没有爷和父亲的勇敢,保不住北都城,如果连守城到最后一刻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过脸面对我们帕苏尔家的列祖列宗。”
“谁还能守城?谁也守不住北都了!”班扎烈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大君,你留下来和寻死一样啊!”
“不是寻死,蒙勒火儿要向帕苏尔家复仇。如果帕苏尔家的子孙都不在了,他就会把他的怒气发泄到这座城里的每个人身上。我要等着蒙勒火儿来,我可以向他下跪,低下我的头,请求他的宽恕。我要恳求他宽恕我犯下的错,饶了我的族人和妻子。如果狼主真的有什么愤怒,就冲我来吧,我是青阳部的主人,这是我应当承担的。”
“蒙勒火儿那个人,心里大得能装下整个草原,却又小得容不得一点仁慈的,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