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起来又跪下行礼的皇族和朝臣,微微一怔,她只是一名妃子,这已是皇后的礼遇了。她容貌如昔,已不再是小蛮。上官惊鸿自有一套说辞,绝不可能让她与小蛮的身份重叠,小蛮跟过上官惊骢,这对她声誉有损。于是,人们便以为,翘妃乃是得修仙之人吕宋施救重生,而林小蛮已疫没。除去极少一部份人知道,翘楚就是小蛮,人人都以为,小蛮不过是皇帝看中的替代品,翘妃重生,替代品自是不需要了。很多人甚至猜测小蛮是被皇帝杀了,因为怕翘妃不高兴。只是,这一来,便苦了上官惊骢。背地里,很多人都议论这位被哥哥强占去妾侍的王爷。上官惊骢曾被关押,后被放出,他今晚也来了,此时正凝着翘楚,眸光深暗,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许对他来说,那林小蛮也不过是他嫂嫂的替代品。
他没有与皇帝反目,皇帝对他亦仍亲厚,对于这问题,很多人都猜测过为什么,但皇家的事,最是匪夷难测,谁知道。而虽不知内情为何,但翘楚与皇帝闹了不快之事却是事实,消息也已传遍宫内外——翘妃回宫月余,却紧闭宫门。皇帝并无刻意隐瞒,更不在乎威信之事。于是,人人都知,并非皇帝不想去宠幸这女子,皇帝很想,只是她不愿。她有这个资本,皇帝爱她至深,从她还是侧妃时便开始,自她苏醒后,皇帝命内务府将宫中秀女遣回原籍,亦宣了旨,见到她,要行与皇后一样的礼数。当然,众人看她到来,都是大欢喜,宁王等人是为上官惊鸿;朝臣为那美丽容颜衣饰所摄以外,也为皇帝终于见晴的脸而暗松了口气,上官惊鸿这些天在朝堂上虽一如往日处事严明,脾气却也是出了来,有几个官员犯了小错,差点便丢了小命。翘楚心里却想,这事要和上官惊鸿说,这跪拜之礼是属于郎霖铃的,哪怕上官惊鸿已给了郎霖铃和郎家最大荣耀。她自也注意到上官惊骢含笑嘲弄的视线,心里难受,上官惊鸿已从席上走下来,手一挥,让众人起身,他一掠二人交汇的眼神,嘴角抿了抿,却没说什么,只亲自来扶她。腰肢被轻轻揽进男人怀中,翘楚见他眼中波光闪耀,嘴边都是细腻的纹路,这时,郎霖铃从台上下来,翘楚微一犹豫,还是想挣脱开来,给皇后见礼,上官惊鸿却不肯放,他神色极尽温柔,手上力道却强硬,郎霖铃看在眼里,心中苦涩,仍旧笑道:“翘妹妹还需与姐姐见外么,皇上,臣妾多喝了几盏,已有些醉意,先行告退了。”
在场的人察言观色,宁王和冬凝率先告退,群臣纷纷仿效,向上官惊鸿请离。难得这位娘娘来了,皇后提点之下,谁都识相将时间留给这两位,上官惊鸿果是大悦,他的目光,看向翘楚时柔软温暖,看向众人却犀锐如剑,这时,剑般眸里却淡淡透出丝满意。众人只待他一声便退了,郎相和郎将军对望一眼,心里虽痛郎霖铃,但亦惟有叹息,上官惊鸿是个厉害的君主,独宠翘楚之心,更是谁都不可左右。郎家虽军权在身,但上官惊鸿颁旨,郎将军领军,宁王监军,他更亲握绝大部分军权,后又赐郎将军忠义侯之名,并昭告天下,言明忠烈,一是表彰,二亦是限制,郎相已作过违逆之事,郎家若再出一丝差池,倒失信于天下百姓,被认为不忠不义,玷辱一族。
所以,此时,他们还能说些什么,何况,上官惊鸿虽不爱郎霖铃,却给了她和郎家足多的尊重,宴开之前,他将地方官员送来的贡品尽挑好的赏了给郎霖铃。只赏这个皇后。荣瑞皇帝亦是叹了口气,看向翘楚的目光带了深深的歉意,翘楚看他身边只形单只影的伴着丽妃,摇摇头,表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看上官惊鸿薄唇微张,正想先行告退——商议的事不急在今晚,她到这里来,一为看看他,看看上官惊骢可好,二为沈清苓,拭目以待她送信的目的。她在宫里,她对上官惊鸿的“保安”工作还是极有信心的,上官惊骢现下绝不可能带她离去,但沈清苓这里,她要注意,每个可能影响到的环节她都不能忽略。
方想到沈清苓,只听得一声钝响,却是高台上位置本在上官惊鸿身侧的沈清苓突然站起来,似想下来,却又突然摔倒在台上。.上官惊鸿眉心一拧,翘楚只觉汗热的手,蓦然空了。她一笑,一瞥背后远远站着的两个丫头,四大和美人虽惊怒错愕,却很快按她示意悄悄退人群中,人们乍惊之下,正随上官惊鸿大步向沈清苓而去也纷纷上前。“翘嫂嫂……”微乱中,翘楚随之快步离去的时候,听到冬凝佩兰等人焦急的声音,她没有回答,只在皇后若有所思的眸光中隐入花树丛里。……
台前,阿秀搀扶着半陷入昏迷的沈清苓,惊惶着哽咽道:“皇上快救救我家主子,她月前便得了风寒,因思念皇上,未见好转不止,病情反越发重了,也不让奴.婢报皇上,只说即便报了皇上……皇上也断不会来看她……今晚娘.娘为见皇上,才硬撑着到这里来的,哪知……”上官惊鸿盯着沈清苓苍白的脸庞,眸光微深,淡淡瞥了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一眼,几人吓得顿时跪下,院正颤声道:“禀皇上,是娘.娘没有上报,非是臣等有意欺瞒……”可传染的重症便罢,得了伤病的,宫里哪个妃嫔会不报皇帝,那确实并非他们的责任。
哪知,上官惊鸿此时动了怒,冷冷道:“若沈妃有甚不测,朕必定问你们的罪。”冬凝方低声说得一句“哥哥,翘嫂嫂走了”,他眸光朝四周轻轻一扬,终是将昏厥的沈清苓抱起,看样子竟是要亲自到沈清苓的宫殿为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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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隐好,光影、声音从柜门的缝隙传来。
……
屋子升起灯火。
上官惊鸿将并没有将沈清苓放到床上,只安置到长榻上,更方便他诊治。
宴上余人散了,宁王、宗璞、佩兰和冬凝等人虽和清苓早疏远了去,但翘楚既苏醒,不至于对她如往日恨了去,念着旧情,仍过了来,候在屋外。凯
屋里,一众太医在下首,大气不敢喘一口,沈清苓之前病势不重,希望现下千万别有甚变故才好。
老铁、方明等人随在上官惊鸿侧,郎霖铃作为后宫之首,也等在一旁,以示关心。
阿秀在旁抹着泪,上官惊鸿眸光一直都是冷冷的,但他下手极快极准,数针下去,沈清苓眉心轻蹙,已有醒转迹象。
方明亲自替沈清苓擦去额上汗水,看她身子一直颤抖,似畏惧寒冷,又吩咐宫女拿,床薄被过来,替她盖上。
几名太医又惊又羡,皇帝这手医术是他们亦比不上的,长此下去,倒真是饭碗难保,院正正要为自己几个美言几句,郎霖铃看沈清苓一眼,却先在他们出声前截了话头,说道:“皇上,臣妾原本与皇上约好,席散后到臣妾到臣妾殿中喝几盅小酒,今晚各种情况不断,现下又……臣妾还是先回去吧。”
她说着又俯腰对沈清苓道:“沈妹妹好生将养,莫病垮了身子,宫中好韶光,皇上又惦念,福寿康宁方好。”馐
若一生都是这般清冷岁月,还不让人疯,福什么寿,沈清苓听她话中带刺,心下冷笑,她本就病势不轻,有意瞒下,也是要激出上官惊鸿真心,今天又预先泡了数刻冰水才赴的宴,到得方才,病势在翘楚与上官惊鸿亲密之隙发作,半是假,却亦半是真。
这郎霖铃虽不比翘楚,但亦着实可恨之极,让人欲除而快,只管等着——上官惊鸿的心她算是试出来了,到底放不下她,方才连翘楚亦放下了,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
这时,她自不会意气用事,让上官惊鸿和郎霖铃一起离去,强挣着身子,在方明扶持下坐起来,低道:“谢谢皇后娘.娘关心,那清苓便待病.体痊愈再行拜会娘.娘了。阿秀,送娘娘出去。”
郎霖铃冷冷一笑,也不多说,却也并没立即出去,沈清苓续道:“铁叔,你且告宁王他们,我身子尚好,方总管,你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做些清淡小菜到我这里,皇上今晚只吃了些酒,不曾吃过什么来着。”
郎霖铃听罢,神色更冷了几分,心忖这沈清苓还真要将上官惊鸿留下了,她悄悄一看上官惊鸿——他施完针,按医者的习惯,让内侍递过玉盆,此时正在清洗双手,脸上极静,并没有反驳,她心里微微一疼,他要……留下来。
老铁和方明没有立刻回应,看向上官惊鸿,如今早非往日——在他们只听上官惊鸿吩咐,或是上官惊鸿疯般惦念着的翘楚。
上官惊鸿并没对他们说什么,只将擦手的巾帕一扔,眸光在几名太医脸上巡过,“这次,朕看见了,便动手相治一回,沈妃病症甚重,若任你们折腾,保不准半宿了去。朕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况,若有下次,沈妃在朕面前再有任何不适,朕便要你们的脑袋,防患于未严,浅中便须医好,懂了吗?”
院正为首,立刻率众跪下,颤声道:“臣等谨记。”
沈清苓闻言,一瞬心魂俱动——他从未忘情,她心里一甜,看郎霖铃脸上晦涩,更是心笑不已,见老铁、方明不曾动作,只想将人都快快遣走,好与上官惊鸿独处,好让某个人看看上官惊鸿的心思,正要说话,却突听得上官惊鸿道:“铁叔,让五哥他们散了罢,方叔今晚若要留便留下照看,皇后先行回宫休息,朕他日再与你下棋喝酒,景平,吩咐下去,将辇子备好,预备摆驾。”
老铁等人立下应了,那边厢,便是郎霖铃也是一震,何况沈清苓,她一咬牙,下了榻,微踉着走到上官惊鸿前面,“你在说什么?”
屋内各人安静地退到一旁,不敢打扰上官惊鸿,于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在四周烛台火光映照中,显得格外响亮。
上官惊鸿眉峰一扬,淡淡道:“便是字里意思,沈妃向来聪明,会不懂吗?”
这是翘楚死后以来,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沈清苓心下却凉了半截,突然有几分明白他对太医嘱咐的意思,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她心里顿时狂乱起来,一把握住上官惊鸿的手,“惊鸿,你让他们退下,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