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里去了,偏快马。”扬鞭打马继续前行,不一日得见京门,朱宣扬鞭对着朱寿道:“路上只是听你这奴才的话,看看我不是还行,也没有多少日子咱们就赶到了。”
守城门的将军朱宣还认识,看到朱宣从城门经过,把他着实地吓了一跳,赶快从城楼上下来行礼:“老王爷,您这是哪里去?”
“我去武昌侯府看我女儿,去年有了,这个月是时候了,”朱宣说过这两句,就此别过,来到武昌侯府门前下了马,把看门的人又吓了一跳:“亲家老爷,您也不来个信儿,让人长亭接接你去。”
朱寿在后面笑,要什么人接,我们自己就来了。进去以后,武昌侯和长公主都不觉得奇怪,此人向来任意为之。武昌侯迎上来:“你要是不来,我倒觉得奇怪了。”
“怎么能不来,可有动静?”朱宣坐下来第一句话先问孩子,厅外走上来一个妈妈,满面含笑进来回话:“回公主侯爷,稳婆又找了一个。”
一眼看到朱宣在,这就过来行礼:“小侯爷夫人昨天还提王爷呢,说是想您了。”这就坐不住的朱宣对武昌侯道:“我看看端慧去。”
武昌侯只是笑:“你老糊涂了,应该让公主带你去看才是,就是你不看也使得。”不能不看的朱宣是女婿齐文昊引着去看,等朱宣去看,长公主对武昌侯道:“看我算的多准,我就说他要来。”
端慧郡主大腹便便羞答答地见父亲,朱宣看着觉得高兴,安慰女儿道:“我候着你生下来是男是女,好去告诉你母亲去。”
匆匆坐了一会儿,朱宣就离开回家去看父母亲。朱明朱辉听到长兄回来,都是喜出望外:“大哥回来的正好。”
面无表情的朱宣大步往里面走:“我在街上已经看到了,八殿下的人被锁拿起来,我还认得出来。”
风云朝堂之上,一年一易太子。几根明亮的红烛下,衰老的郑太后精气神儿更显得不济,榻前坐着太上皇,站着的是皇帝。听到郑太后虚弱的一声问:“吴王来了没有,六皇子来了没有?”
停上一会儿再问上一声,三四问以后,殿外才匆匆走进来吴王殿下,皇帝赶快告诉郑太后:“吴王到了。”
郑太后扶着皇帝的手勉强坐起来,对着中年的吴王露出笑容来,面上皱纹几多,这笑容却是亲切:“我想着再见你一面,交待你一句话儿。”
太后当政,吴王殿下也是多有防备,此时一点儿惧怕的心都没有,只是觉得悲凉,鼻尖嗅到药汁子味道,上一次此情此景是母后去世,这一次又要送行一个人。吴王抬起眼眸来,对着这位由贵妃而太后的面前人,从来没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或许是亲情,或许是怜悯。
“我已嘱皇帝,兄弟要善待之,”郑太后虚弱之极,说出来一句话歇了一歇再对吴王道:“打小儿我没有怎么疼过你,我要走了,算是我疼你一疼吧。”
吴王泪如泉涌:“太后,”从吴王的角度上来说,他当然是想俯就郑太后和皇帝,从他的心里来说,中宫所出,他是有一个俯就的心。皇帝不是他,吴王只能安分守已,先于剖心,他也要想到自保,想到防备。此时听到郑太后这样虚弱的声音,以前的心思全部都不存在,吴王落泪,这宫中又要走一个了。
郑太后歇一歇说一句,是循循叮嘱:“我的长孙是仁厚的人,立他为太子,你安心我也安心了,”对着榻前的太上皇微笑的郑太后道:“我不放心的,不过就是太上皇。”
“我也快了,只怕还能追上你。”太上皇没有落泪,只是平淡的说出来。郑太后说过这些话,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这就倒在榻上歇了一会儿,再慢慢道:“我等着文昊的孩子,一生下来,是男是女就报与我。”
榻上的郑太后闭目似在沉睡中,吴王殿下叩头出殿,一路快马赶来,身上汗湿衣衫,此时从宫中出来,只觉得遍生凉意。
宫室外候着众多嫔妃,鸡皮鹤发的王美人也在其中,对着吴王殿下露出诡异的一笑。吴王一瞬间想起来南平王府的老王妃在京时,年年亲自去给渔阳公主烧纸,先是不明白她是得意炫耀还落一个好人的名声,此时吴王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一些。
或许她是悲悯于渔阳,或许她是同情于渔阳,此时此刻,没有上位的吴王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都受这日月星辰之环绕,都在这四季花红明媚冬日寒冰的摧残之中。而王美人那一抹诡异的笑容,吴王心中黯然,她倒还有斗志,我已经没了心情。
宫外匆匆忙忙走进来几个人,是郑太后的娘家侄子,几位郑大人是每天来见,与吴王只是相见一礼这就赶快进去,却是郑太后传他们进来,说有话说。
闭目歇过一会儿的郑太后重新有了精神,看到几个侄子进来更是打起精神,回光返照一样居然笑容自若。太上皇听着郑太后带笑问侄子们:“你父亲可还在,我必等着他一起走,兄妹二人好有个伴儿。”
来自于家人的指责,才是郑太后最为痛心的。我在宫中独档一面,我在宫中素有威风,我为郑家出过多少力,就这也不能抛去世大夫理论,牡鸡司晨,没有一个人顺眼睛。
立于榻前的皇帝也默然,母后当政,为自己也铺平了不少路,早就是中年人,此时接过皇位可以说是群臣爱戴,而且这些年来,一个太平安心皇帝当着,赏秋月而品春花,有句话说只求梦中梦,不求非中非,自己的日子是好还是不好,全是自己由心而生。
几位郑大人都是对着郑太后乞饶,太后离去若是一气撒手,郑家还担不起这个责任。郑太后心中是明白,只觉得自己一生劳苦,到老了这苦水还是自己的。眼中只见湿润,又不愿意此时流泪大哭,也拿不出来这样的精力出来。
一件喜事就此冲淡宫室内的悲伤情绪。宫女们喜气洋洋进来回话:“武昌侯、南平王府老王爷宫门求见太后,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小侯爷夫人生了一双男孩。”朱宣也乐颠颠进宫里来回话。
还在与娘家侄子计较的郑太后这就喜上眉梢:“让他们进来。”两个面带喜色的人一进来,只觉得殿室之中这就喜盈盈。
几位郑大人还跪在那里,武昌侯和朱宣心中明白,郑太后又在同娘家人在算旧帐。“去吧,我新得了曾孙,我不比你父亲差了。”郑太后让郑大人们离开,徐徐有几分悠然地道:“我在一天,我还是我。”
榻上这是一个女人,却是傲视群臣这些年,别人听过这句话也就罢了,只有朱宣听过心头一震。她在一天,她还是她。这话听着就让提气。朱宣正在想心事,郑太后调侃地语声喊了他:“朱卿,你过来。”
朱宣走过去,郑太后仰起面庞来,看似轻松,话并不轻松的问出来:“去年我要是容你把女儿带走,今年就是父子两分离,你对着外孙,有过悔意吗?”
对着朱宣陪笑,郑太后又是一句话出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曾是个风流人,想必更明白女人心思,你不愿你女儿房中有人,你儿子房中又是如何?”
朱宣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老迈的太上皇又是微微一笑,这又计较上了。郑太后逼问朱宣:“你四个儿子,也有两个孙子,你之不欲,勿加于人。你的儿子以后,也不许纳妾,哼”郑太后拂袖:“你报过喜了,这就回去吧。”
走出宫门的朱宣哭笑不得,我之不欲,勿加于人,我女儿和我儿子是两回事情。打定主意胖倌儿真的是喜欢胖妞儿,就让他纳妾算了的朱宣,想想老儿子,还真的是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