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拉着父亲衣襟的福慧郡主将信将疑:“那我走快了,父亲跟上才行。”朱宣跟在女儿身后,听着她脚下薄冰“格”地一声,就要提醒一下:“慢些慢些吧。”
福慧再走慢些,走上两步再回父亲:“还是要慢些不是。”朱宣笑呵呵点头:“你慢些,父亲跟不上了。”福慧郡主很有成就感的走慢些,免得父亲跟不上。
太夫人在房中听着儿子和孙女儿来了,才勉强动一动头颈,朱宣在父亲身边坐下来。每天都是如此,自从皇陵上回来,朱宣就日日在父母亲身边坐上一会儿,看着他们衰老,只觉得心里很难受。这不似看老梅古树,看着自己的亲人老去,朱宣只有一个想法,我和妙姐儿他日也是如此吧?
床上的太夫人伸出手来抚在自己枕头旁的小小布包里,老侯爷打开来递给儿子,朱宣接过来就泪如泉涌,这大概是他平生泪水最丰富的一次。
布包里是一个小薄子,上面写的清楚,什么东西给什么人,妙姐儿是最多的一份,然后是胖倌儿和福慧要比其它人多,太夫人慢慢才吐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胖,胖倌。。。。。。”老侯爷对儿子垂泪道:“你母亲不放心胖倌儿。”
随着老侯爷的话,太夫人露出笑容来点头,枯瘦的手指又指指福慧,再露出笑容来。老侯爷再道:“福慧是看不到了,多给她留些东西,让她以后不要受人欺负。”
“是,”朱宣跪倒在床前,随后跟进来的妙姐儿众人也是天天来看,看到这场景都吓了一跳,及至过来才看到太夫人还在,妙姐儿也和朱宣一样,听过太夫人的话,泪如雨下,看看东西给自己留的最多。想着太夫人疼自己一场,妙姐儿最为伤心。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郭将军放下了紧绷着的心。他自回到家中,就是天天闷闷不乐地一个人长吁短叹,看到胖倌儿来又堆着一脸的笑容,杨姨娘看着都为郭将军担心,她就是天天背着人掉眼泪去。
听到有人叩门声,一个人时是懒散的不想动的郭将军一下子跳起来,胖倌儿一来他就有精神,象吃了什么药,等胖倌儿走了,他再接着闷气去。
“老爷,有客人来了,”门上的人递上名贴,却是武昌侯齐伯飞。杨姨娘在廊下又看到了一位贵族,这位老爷是老王爷吗?杨姨娘赶快跑去门上去打听,这个人是谁?看着就贵气,要是老王爷,那是来找事情的。
武昌侯在房里三言两语就和郭将军谈完了,郭将军一半儿欢喜一半儿憋气,为着太夫人不放心胖倌儿没亲事,要赶在老人去以前订下来;国丧期间禁止婚嫁,订个亲事也不能大张旗鼓,郭将军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小女得配高门,是我一门的福气。”
送武昌侯出门的时候,看看武昌侯也没有带多少人来,就是一个小子跟来,说一声这就完了。为着国丧,样样得收敛。只是先把这亲事订下来,让太夫人先安心。
回到房里的郭将军看一看桌上四色礼,礼盒并不铺张,打开来却是珠光宝气,给姑娘的首饰也是手指大的南珠,颤巍巍在珠花儿上。
“这是什么?”杨姨娘进来听消息,看到就吓一跳,郭将军让她把房门关上,一扫刚才的闷闷不乐道:“明儿让水灵天天去王府里侍疾去,这亲事,算是订下来了。”
杨姨娘觉得委屈:“哪一家媒人只请一家?”郭将军无奈:“这不是国丧期间,武昌侯说了,过了国丧就规规矩矩的请大媒。”
嘤嘤哭起来的杨姨娘道:“早订下来多好,免得姑娘委屈。”哭了一会儿,杨姨娘又破涕为笑:“还是订下来了不是,这亲事还是落到咱们家。”
自从胖妞儿天天去王府里侍疾。三月份的时候,太夫人病逝,朱宣带着儿子们哭灵摔盆,行孝礼于灵前,八月份的时候,老侯爷逝去,这一对老夫妻一前一后就此而去,葬在一个墓穴上,灵位安养于家庙之中。
又是一年春花儿暖,端慧郡主的陪嫁丫头春华往厨房中走,几个婆子看到她过来,赶快把手里剔红纹的食盒打开给她过目,再殷勤地道:“这是新熬好的,这就往八皇子府上送去呢。”
春华仔细地看过,再对着厨房中两个盯着做饭的婆子看一看,这才道:“就送去吧,八殿下一直病着,长公主和小侯爷夫人刚才还在问这汤有没有送去。”
走出来的春华往房中去,路上遇到几位衣着鲜明的夫人,都是常来往的,也都认识春华这个丫头。春华含笑招呼,夫人们也有客气。
前面是一丛芍药花,春华对着那艳丽芍药出了一会儿神,想想房中的郡主嘴角边泄露笑容。出过神想过心事才往房中来,一进门看到秋实在房中招手。
这偏房里只有秋实在,悄声告诉春华:“一会儿再进去吧,里面哭着呢,江阴侯夫人为她在宫里的婆妹正在哭。”
两个丫头搬着小杌子促膝坐在廊下,对着院子里假山悄声说话。春华道:“刚才我去厨房,听到里面在说我们郡主,很象长公主当年。”春华满意地吁一口气道:“郡主成亲前,在家里就是一个娇姑娘,不想成亲后,越来越出息了。”
秋实悄声笑骂:“你这个小蹄子想男人了,你不是就要成亲了。”春华红了脸也悄声回骂道:“你比我能晚上一年吗?看你急的。”
房外丫头们在说笑,房中端慧郡主也在劝解江阴侯夫人:“夫人对我说,也是相信我。宫里娘娘一时有生气的事情,你我应该劝着些儿才是。三嫔六妃各有体制,只要不越了体制谁会来难为呢?”
江阴侯夫人张口结舌,听闻皇后约见长公主几次,都是客气亲热。长公主府上这股子风这就往一边儿吹去了。当初让张淑妃难堪,与皇后的人冲突,件件事情长公主都是捏待,这一次再有争执,听听小侯爷夫人这句话,就打算袖手不管。
眼前这一张面庞明艳带着几分熟悉感,与她母亲长的十分相似,可是老王妃就总是温婉客气的,遇到事情要拿主意,多是把老王爷推到前面来。这一位郡主就不随母亲,要么随她父亲,要么随她婆婆,说话从来干脆,一听就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端慧把话说到七分,就笑吟吟端起手中茶盏来,江阴侯夫人心是一凉。听着门帘响动,一个丫头走进来回话:“外面左夫人,秦夫人都候着呢。”江阴侯夫人不得不走出来。
心中犹豫,脚步也是犹豫的,江阴侯夫人犹犹豫豫地往外面走,心里想着端慧郡主的话:“依足了体制,就没有人难为。”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声,是小侯爷夫人房中的一个丫头赶过来,递上一个盒子:“小侯爷夫人说这个好,原要给夫人一个,这一会儿才想起来。“
打开来是一个玉簪子,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