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与景王回京一事并未刻意宣扬,不过朝中都是耳聪目明之人,早早就各自得了消息,并暗中关注着。
可惜一直到景王府的大门打开又合上,二皇子都始终未曾露面,这让想要一探虚实的人纷纷失望。
司马嵘虽不曾露面,直觉却分外敏锐,心中暗笑,对司马善道:“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回来,某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司马善高兴得嘿嘿直乐,他与司马嵘许久未见,路上一通畅聊,着实过瘾,想到他当初所受的苦,再看他如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感欣慰,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让他们绝望的日子还在后头,不过一会儿进宫,还是小心为上。”
司马嵘点点头,沐浴更衣后去了元生那里。
元生听见动静,连忙将手中的书放下,行礼过后,便翻出几只细口瓶,眼巴巴地看着他,低声问道:“二殿下,现在上药么?”
这是早早便商量好的,司马嵘点点头入席而坐,捡起他看的书:“这本医书,是那神医送你的?”
“是。”元生笑了笑,手中熟练地往他脸上抹东西。
“之前我那破絮身子拖累你了,不过你得神医青眼,也算是一种造化,如今,我不再欠你。”
元生一愣,连连摇头:“二殿下言重,元生这条命也是捡来的,能重活一次已是万幸。”
“重活?”司马嵘眉梢微动,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死而复生?”
元生虽然不笨,心眼却着实不多,想着二人也算同病相怜,便悄声答道:“哪里是死而复生那么简单,我一醒来发现回到三年前了!白白赚了三年!”
司马嵘瞥见他一脸笑容,满眼都弥漫着甜蜜与满足,没告诉他自己也白赚了三年,而是想到当初陆子修握着自己手时那惊喜的模样,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那三年,陆二公子与你感情甚笃?”
元生双眼明亮:“因为受伤落下了病根,强撑三年已是极限,以为老天要将我收了去,不想竟又活了。”
虽没有明说,不过也算肯定了陆子修那三年的确待他极好。
司马嵘点点头,未再多问,只是心中琢磨着二人重生的重重巧合,委实觉得诡异。
元生见他坐姿极为端正,通身气度,再看看自己,突然分不清哪具身子才是自己的了,坦然笑道:“二殿下不必内疚,元生已是赚到了。”
内疚?司马嵘面色僵硬。
若换成上辈子的自己,为谨慎起见,即便不杀了元生,也要将他囚禁,以免坏了自己的计划。
这辈子,自己的确变得心软了。
元生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通捣鼓后,见他脸色变成得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满意点头:“师父的药果真有奇效。”
司马嵘挑眉:“神医收你为徒了?看来你天资不错。”
“还要谢谢二殿下与景王殿下,不然以元生的身份,哪里会认识师父。”
司马嵘见他一直心怀感恩,干脆得寸进尺:“记住这份人情便好。”
元生连连点头,顺手把剩下的药塞给他。
司马嵘未再耽搁,与司马善一道入宫觐见,皇帝与太后都显得极为高兴,当天在宫中举办家宴。
因是家宴,理当只有太后、皇帝、皇后与皇子入席,如今宫中后位已空,后宫众嫔妃没有资格参加,只有郗贵妃因代掌凤印而被皇帝叫了过去。
郗贵妃满面荣光,得到消息的庾嫔则恨得牙根直痒,自太子被废,她虽然不曾被打入冷宫,可在这捧高踩低的深宫,她这住处也与冷宫无异了。
身旁的心腹宫女见她目露愤恨,忙开解道:“郗贵妃也不过是代掌凤印罢了,娘娘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好?”
庾嫔目光微转,敛了恨意,轻轻笑起来:“你说的对,那司马嵘岂是好相与的?昌儿虽然被贬,可也不是一无所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太后那里,美酒佳肴正陆续摆上桌,太后却只顾拉着司马嵘说话,满面心疼:“身子还没养好,就这么长途跋涉,瞧这脸色……”
司马嵘笑道:“父皇有恙,儿臣本该在跟前侍疾,未能及时回来已是大为不孝。”
皇帝听得老怀大慰,哈哈笑道:“嵘儿有心了,朕如今已经大好,嵘儿不必挂心,既然回来了,就让太医再给你瞧瞧,将身子调理好才是要紧。”
司马嵘连忙感激应是,心中却始终记得上辈子被这亲爹对自己的不闻不问,甚至最后抓着自己做了挡箭牌,如今面对他这么一副慈父面孔,只好借着低头掩住眸中讥讽。
皇帝想起他那一手极为漂亮的字,又兴致盎然地与他聊起学问来,显然将一干皇子都冷落在旁。
郗贵妃看着静静坐在一旁的四皇子,暗中着急,偷偷冲他使眼色。
四皇子安抚一笑,瞅着司马嵘又被太后拉去说话,不着痕迹地靠近七皇子,悠悠叹道:“唉,可惜少了三皇兄。”
七皇子年纪尚幼,心智稍嫩,他本就与司马昌关系亲近,听了这话顿时忿忿:“太子刚被贬为庶民,二皇兄便回来了,还说回来得不够及时?”
满室顿时寂静无声,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各人心中纷纷思量。
这就是说他冲着太子之位回来的了,只是不知皇帝恼怒的是言语冲撞的七皇子,还是别有用心的司马嵘了。
司马嵘朝四周扫了一眼,波澜不惊地叹息了一声:“唉……”
只一声叹息,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越是这样意犹未尽,各人的肚子里越是九曲十八弯地思量。
司马嵘随便他人如何揣度,只控制着自己避开锋芒。
太后顿时心疼,朝七皇子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司马昌已为庶民,怎么还以太子相称?”
七皇子顿知失言,脸色一白。
郗贵妃忙打圆场:“酒菜已备好,二皇子带病归京实属孝心一片,想必一路也累了,快过来用些吃的。”
皇帝朝司马嵘看了一眼,目光中的温和慈爱已褪去几分,笑道:“今日为家宴,不必拘礼,都入席吧。”
郗贵妃自知身份尴尬,便站在一旁为太后布菜,趁着还未开席,抹了抹眼角,叹道:“二皇子如今总算大好,先皇后若是在此,定会为他高兴。”
皇帝当年被迫娶谢氏女为后,对谢皇后与司马嵘一直不待见,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虽已淡然,甚至也重新启用了谢家,可突然听人提起谢皇后,心里那根刺似乎又浮起来。
司马嵘头疼,宫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怎么多年翻不出新花样。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司马嵘忽然跪下。
众人齐齐一愣。
司马嵘正愁火候不到,郗贵妃便给自己递了把柴火,眼下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正适合他的计划:“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宫居住。”
太后吓一跳,忙看向皇帝。
皇帝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