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生如今已经一心一意与自己相守,再也不因身份低微而退缩,那他是否为龙子龙孙,对二人关系而言并不重要。更何况,元生成为龙子龙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责任。
皇上与丞相之间究竟如何,他虽不是一清二楚,可也能猜到大概,以这二人的心气,必然不愿意与不相干的女子共享心爱之人,若是皇上执意与丞相两厢厮守,那子嗣问题如何解决?会不会将主意打到孪生兄弟的头上?
一想到这些,陆子修就有些坐立不安。
原先他与元生的地位有天壤之别,如今这差别仍在,只是调了个个儿,他不过是个江南望族的普通子弟,是平民百姓,与天潢贵胄相比,几乎没有抗衡的能力,若皇上要元生成亲,自己该从何处着手?
不怪陆子修想这么多,起初确定元生身份时,司马嵘确实动过这个念头,只是考虑到还有一个陆子修在,想想自己相似的境遇,哪里忍心强迫元生,最后只好放弃了。
自此,世上多了一个司马安,京城多了一个安王府。
在此之前,元生几乎没有任何亲朋好友,他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围绕着陆子修,若不是重生,他恐怕连司马嵘与王述之是谁都不知道,如今他成了安王,即便是突然冒出来的,也挡不住众人趋之若鹜的脚步,吓得他直接闭门谢客。
不过搬入安王府的那天还是有必要设宴的,元生心知逃不过,只好向陆子修求救。
陆子修苦笑:“此事恐怕轮不到wǒ • cāo心。”
果然,司马嵘很快派了人过来给他安排一切,又替他给朝中各路人马下了请帖,元生谁都不认识,自然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将他在桂阳郡养病时拜的神医师父请过来即可。
王述之惟恐天下不乱,夜里就给司马嵘吹枕边风:“陆温陆大人好歹也曾经照拂过安王殿下,你不对人家感谢一番?”
司马嵘斜睨他一眼,许是自己也闲的慌了,还当真听从他的建议,往吴郡陆府送去了请帖。
安王来历成谜,又整日闭门谢客,京城的大臣们都摸不透底细,更不用说远在吴郡的陆温了,甚至在此之前,他才刚刚听说多了一个安王。
他拿着那份请帖,心里万分迷惑,与长子商议了半晌也未能理出个头绪来,只好带着贺礼满头雾水地赶往京城,想着到时候跟儿子打听一番便是。
只是没想到,他入了京后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陆子修,才刚进城门就被王述之请了过去,而陆子修更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他有心向王述之打探,王述之却哈哈一笑:“安王深居简出,你不了解也是人之常情,你看这不就有了一个了解的机会嘛,到时你一去便知。”
陆温借口不便打扰,准备去陆子修府上,谁料王述之又心血来潮,邀请他去夜游秦淮河,接着盛情难却地请他住了几天,一直到安王设宴那天。
这一天安王府客似云来,王述之与陆温赶到时,已经有半数人坐在席间喝茶闲谈了,一见王述之连忙纷纷起身相迎,见陆温与王述之同行,忍不住对他高看一分,自然也不缺热络。
陆温到了这里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座全部都是京官,只有自己一人是外放的。他并不认识什么安王,身份也不值得人家特地相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述之看着陆温明明好奇得要死,却要故作镇定的模样,憋笑憋得差点内伤,忙借着喝茶掩饰了一番,接着放下茶盏感慨道:“陆大人之前的心意,本相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这说的就是送奴仆的事了。
陆温微微一愣,忙笑着与他客套。
陆子修来京城所为何事,他心知肚明,因此之前一直在关注京城的动静,知道陆子修始终没有从丞相府讨回元生,也算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他不知其中隐情,后来又因为朝局几次fēng • bō转移了心思,因此至今都不清楚元生已经回到陆子修身边了。
想到元生,陆温神色间难掩尴尬。
王述之突然道:“陆大人可还记得元生?”
陆温尴尬之色更甚:“自然记得,不知丞相怎么突然提起他?”
王述之轻轻一笑:“那么好的家奴,陆大人竟舍得送人,也不知后悔过没有?”
“……”这话从何说起啊!
陆温心中不屑,面上却笑道:“若是不好,也不敢往丞相面前送啊!元生虽然没什么长处,但好在守礼本份,不是个爱惹事的。”
“哪里哪里……”王述之连连摇头,“元生怎么会没有长处呢?他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会,虽说不上精通,可也涉猎极广,其人更是知情知趣,与陆二公子甚是相配。”
陆温面色大变,很想质问一声他怎么又缠上陆子修了,可碍着周围全是人,而王述之的身份也容不得自己冲撞,只好硬生生忍下来,咬牙切齿地笑了两声:“这话从何说起……”
王述之似乎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摇头晃脑地感慨:“一对璧人,真是一对璧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