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氏很快平静了下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慕念春松口气,直到此刻,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有些滑腻湿热。
慕念春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继续说道:“娘,慕元春虽然厉害,可她却有一个最大的劣势。你是母亲。她是女儿,一个孝字,就能稳稳的压住她。你要做的是表现出母亲的气度关怀,令人无可指责。至于私底下斗气怄气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张氏定定神说道:“好,这回我就听你的。”顿了顿又嘟哝道:“可是你爹还没消气。又故意用瑞香来气我......”
“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气头一过,放下身段抹会儿眼泪,他自然就会心软了。”慕念春笑着接过话茬:“瑞香要是敢恃宠生娇,爹第一个就会心生不喜,哪里还需你动手。”
这倒也是。慕正善性情略有些刻板方正。又最重家风家规,容不下宠婢犯主。
张氏被慕念春这么一劝慰,心情好了不少。
“太太,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白兰笑着来禀报。
张氏反射性的绷起脸,正想说不见。慕念春轻轻咳嗽了一声。
“让她进来吧!”张氏立刻改了口。
......
“女儿见过母亲。”慕元春盈盈行礼,唇角含笑,谦和恭敬,半点不曾失礼。
张氏原本死死按捺下去的怒意,在见到慕元春的一刹那,又开始蠢蠢欲动。慕念春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含着鼓励。
张氏深呼吸口气,挤出笑容:“快些免礼。”语气还算平和。
慕元春眸光一闪。张氏竟没发怒?!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因为她的一通哭诉,慕正善生了张氏的气,没有回屋休息,反而去了书房。张氏被狠狠落了颜面,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她早上特意来给张氏请安,就是想再火上浇油。
若是张氏一个失态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就更妙了。心胸狭窄又刻薄的继母,忍辱受屈又可怜的女儿。慕正善的心会偏向谁,不问可知。
然而,张氏的反应却实在出人意料......
慕元春脸上浮出一丝歉然:“母亲,昨晚父亲去赏梅苑看望女儿,不知怎么的竟对母亲生出了误会,怒气冲冲的便走了。不知后来有没有和母亲争吵?”
在胸口插刀,绝对是慕元春的强项!
张氏暗暗咬牙,皮笑肉不笑的应道:“你父亲昨晚睡在了书房,并未和我争吵。”
慕元春没再说什么,可一脸了然的表情,却更令人气结。张氏气的都快内伤了,正要不管不顾的张口,慕念春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
“大姐,连翘今日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慕念春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慕元春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连翘自八岁起就到了慕元春身边,这六年来,早已成了慕元春身边最亲信的人。慕元春做什么隐秘的事情,从不曾刻意的避着连翘。慕元春暗中准备咏荷这首诗,连翘也是知情的。
昨日荷花宴上,咏荷诗竟出现在慕念春的口中,慕元春措手不及吃了闷亏,心情阴郁之极。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她身边有人被慕念春收买,暗中将她的一举一动告诉慕念春。
这么一想,当日慕长栩要去太子府的事被慕念春提前知晓,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内鬼会是谁?只要稍微一深想就能猜到。除了知晓她所有秘密的连翘,还能有谁?
昨晚当面质问,连翘自是不会承认,跪在她的面前哭了许久:“......小姐,奴婢对你一片忠心,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若是奴婢存了异心,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连翘的哭诉,并未让她动容。她冷冷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我只将诗写过一次,又吩咐你拿着去烧掉。只有你一个人曾经看过那首诗,为什么慕念春也会知道,还在荷花宴上吟诵了出来?”
连翘百口莫辩,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表明心迹。额头很快就红肿,甚至有了殷红的血迹,看着十分可怖。
慕元春没有心软,冷然说道:“你先回屋子里待着,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半步。”
连翘听到此话,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伺候小姐多年,小姐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看似温和,实则心肠冷硬固执。认定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