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传山走后第三年,传海考取了秀才,并在两年后被县令保举入京应试。
可就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他看到大批逃难的人,细问下才知,离罗家村大约六百里远的锦县一带干旱成灾,人们无法活下去,只能出来逃荒。
传海饱读各类杂书,猜测大旱之后可能会有大水侵袭,而罗家村就在大运河支流下口,如果上游决堤,罗家村肯定逃不过被水淹的下场。
有了这样的担忧,传海也顾不上赶考,直接掉转头,回家安排家人搬迁逃难一事。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传海把自己的推测跟里正也说了。
而传海因为一直冠着福星的名头,罗家村宗族长辈们一听是他推测说有大洪水要来,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有的搬到了山上,有的要跟罗家一起走。
“当时因为老爹求情,加上我以为大水退了我们还能回去,心想反正带他们也带不了多长时间,就带着他们一起逃去了临县。”
“那你们现在怎么在这里?”传山问。这里离他们罗家村至少有三千里地。
传山看了一眼他哥,“逃过来的呗。在这之前我们确实让人回村看大水退了没有,我也回去了……”
“然后?”
“水退了,人也没了。当时留在山上避水难的村民没一个活下来。”
传山默然。不用他弟往下说,他大致也猜出了罗家村发生了什么事。算一下时间,那时候不正是他被胡予老贼出卖,胡予想要抓捕他家人讨好朗国的时候吗?
“死的村民大多都是被一刀毙命,有些人还被刑求折磨,兴许凶手是想问出什么,也许是我们这批逃难在外的某些人的下落。”传海神情不掩痛苦之色,罗家村某些人虽然讨厌,但大多数还是好的,而且大家都沾亲带故,打断筋骨连着皮,怎么也都有几分感情在。
“可是那些凶手不知道,一开始我们还有能力给村里传信说我们在哪儿,后来因为临县过来的灾民太多,我们就一路北上,到后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在哪里落脚。可也因为这样,我们这批逃难在外的人才躲过了这一次死劫吧?”
传山看看二弟的脸色,问:“是不是从那之后幸存下来的村民就说是我给大家带去了杀身之祸,还害得他们有家不能回?”
“嗯。”传海没否认。
传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一直不愿相信他真的霉神附体,但每次发生的某些事实都会再次证明他真的像是灾难之源。
杀死和刑求村民的凶手,有九成可能就是贼相胡予派去找寻他家人的走狗。
大概那些走狗找不到他家人,为了封口和泄愤,就索性把还活着的罗家村人都杀了。
而与他这个霉神相比,他弟弟倒真不愧有福星之名,不但事先预见了可能发生的水难,更因此让全家和部分村民逃脱了杀身之祸。
也许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在家人面前,也许他真应该等过了蓝星上的二十五岁,免得……
庚二忽然伸出肥爪子握住传山左手。
传山回握住庚二,眼含不自知的委屈看了看他家二龟。
他不忿那些村民把发生在己身周围的灾难全部强加在他头顶上,可偏偏罗家村发生的惨案还就和他有关,让他想否认村民们的霉星说法都没地方否认。
这种纠结的心情,别说只修练了四百年,就是修练四千年,处理不好也可能形成心魔。
“罗家村的惨案看似因你而起,实际却是因为羲朝宰相胡予为了一己私欲向朗国卖好。而你又是受上峰之命,才会前往朗国埋伏进而得罪朗国高层,朗国才会通过胡予报复与你。”
庚二看着小嫩草委屈的眼神,荡漾了,奋发了,舍不得了,四处找理由想要安慰小嫩草受伤的心灵。
“这是浅因,再深看,为什么胡予能够一手遮天,甚至能随意迫害功臣和功臣家人?为什么朗国会侵略羲朝?”
传海听了若有所思。
庚二继续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看似都在羲朝皇室腐败的缘由上,可我们不妨再深入想一想,为什么羲朝皇室会腐败?为什么腐败了就至灭国的地步?朗国为什么又能把比自己国力强上几倍的羲朝打得步步退缩?”
传海面露惊讶之色,上上下下着实好好打量了小胖墩一番。
传山握紧庚二的手,他知道他家二龟这是在开解他。
庚二看自己说的话对小嫩草有用,很高兴,当即再接再厉道: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当初你是替父从军,如果你没有去参军,罗家村人之后也不会死亡。你之所以去参军,却是因为罗家村人都在传你是扫把星,你受不了排斥才会离开。”
传海点头,深觉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