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满了珍珠、宝石和黄金,奢华异常。阿诺德穿了件小竖领的古尔达,白底上满镶金线盘出的繁复花纹,另有种英挺的贵气。
这样盛大的宴会,歌舞当然是少不了的,来自各地最优秀的歌者舞者纷纷献艺,以动听的歌喉和优美的舞姿为一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海的尽头那犹如黄金般闪耀的晚霞已经消失了,天色也褪去了淡淡的玫瑰红,却还没有黑透,是深邃的墨蓝色。沙滩上热闹,海面却宁静,一丝风都没有。
搭建于浅海沙滩的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舞者,一袭纯白的纱丽,长长头纱遮住了脸面,乐队突然停止了演奏,人们的目光也全都聚向了她。
就在这时,她踮起脚尖,舞了起来,在悠远辽阔的天与海的深蓝幕景下,她像只鸟,像精灵,每一次旋转都像要飞翔,舞姿不可思议的优雅轻盈,叫所有人看得入了迷。
人群中的玛莎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想起尼斐讲过的一个故事,人鱼公主为了得到王子的爱情,喝下毒药换来双腿,姿态轻盈文雅,却犹如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在流血。
天已经黑了,数百枚烟花火箭向天空齐发,刹那间将黑夜映照得恍如白昼,艳光流转,绚烂极致。烟火极致的绚烂却转瞬即逝,像漫天的星辰全都落下,又像珍珠般的泪水滑过天幕,消失在她身后的海面。可人鱼是没有泪的,只能将悲伤流进心里。
烟花落尽,舞也停了。无数只红色黄色的灯笼在沙滩上亮起,红黄交织的光在夜晚营造出暧昧奢靡的气息,白衣女子从舞台上走下,捧着只红莲花灯,缓缓走向一对新人。
她的步伐轻盈,每一步都像在跳舞,纱丽在灯光下幻化着色彩,白纱遮住脸,像是欧洲婚礼上新娘的装扮,通身却没有半件首饰,素雅至极。
女子踏入新人并坐的莲花灯圈内,拉赫曼刚要厉声阻止,听见她口中轻声颂唱起古梵语,赶紧闭了嘴。以古梵语送祝是极好的祈福,可惜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
红莲花灯在阿诺德眼前缓缓划过,白皙手指捻起灯座里的玫瑰花瓣洒向阿诺德的脸,而后女子俯身,隔着白色面纱,轻轻在他额头落一个吻。
这个吻让周遭的一切凝固,优雅圣洁,让人查不出半分暧昧或□的气息,只是虔诚的祝福。
就在人们沉浸于这份纯洁美好时,白衣女子轻轻退后一步,膝半屈,额微垂,以纤细的嗓音轻柔开口:“大人,不知梵天是否有幸邀您共度今夜。”
周遭的一切彻底凝固了。
这是总督与夏尔玛公主盛大的婚礼前夜,印度所有的王公贵族悉数在场,当着新娘与家人的面,对新郎提出这样的邀请,没有人不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除了一个人。阿诺德温柔执起女子的手,笑道:“当然,怎能拒绝女士的请求?”
当阿诺德牵着白衣女子的手走向总督府时,偌大的沙滩上没有一个人作声,萨金娜已经惊呆了,拉赫曼瞪大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久之后,海岸边才爆出哗然,人群中,一个贵族小声自言自语:“那天,梵天也是用这种嗓音,对上任总督说一模一样的话。”
总督府顶层露台上,阿诺德点亮金色烛台上的蜡烛,昏黄的光温暖晕散,并有淡淡香气弥漫。
女子坐在床边,白纱蒙着面。
阿诺德打开留声机,月光曲舒缓美妙的音乐声如流水般倾泻,又倒了两杯葡萄酒,这才缓缓走到女子身前,揭开她的面纱,朦胧烛光中梦幻般美丽的脸庞,比那夜为她打退烧针时又消瘦了几分。
手指刚要抚上她的面颊,却被侧脸避过。
“法国波尔多的红酒,尝尝?”阿诺德问。
梵挑了眼角斜他,“大人在磨蹭什么?”
阿诺德轻轻的笑,躬身作出邀请的手势,“陪我跳支舞吧,我的人鱼公主。”
梵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触了他的指尖,柔荑瞬间被阿诺德紧紧握于手心,扶她的腰就势将她带起,亲密共舞。
夜色醉人,乐声香浓,烛香流淌,仿佛美好。
“没想到圆舞你也跳得这么好。”
“我不喜欢你刚才的称呼。”
“人鱼公主?原来你读过。”
梵不作声。
“喜欢这个故事吗?”。
梵不作声。
“如果我是那个男人,绝不会认错心爱的女人。”
梵皱起眉抬头看他,对上阿诺德温柔含笑的双眼。
梵舒展眉头,轻轻笑,“也许是她错了。”话音未落,阿诺德突然闪电般握住她搭于肩头的手,只见修长手指间夹了根细针,烛火下泛出幽幽暗紫。
阿诺德眯起眼,“让我猜猜,这是多斯百合的毒,你大概将它混种在了鸢尾里,中毒者会心跳加速并迅速死亡,就像是突发心脏病,比如,上任总督约翰伯爵。”
阿诺德说话时一直盯着梵的眼,梵也直直看着他,“没错,这是他应得的。”
“那我呢?”
阿诺德并未留意到,这时他握住的她的另一只手已经从他掌心滑落,梵悄悄从后腰抽出把匕首,“这是你欠我的。”刀尖迅速扎进阿诺德的肩膀。
阿诺德惊痛不备,钳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过微松,刹那间被挣脱,她反手将细针刺入他另一侧肩膀,“这是我欠你的。”
随着匕首的拔出,血从阿诺德的肩膀伤处流了出来,很快染红了左臂,梵用面纱简单为他包扎止血。阿诺德右臂麻痹,左肩受伤,只以嘴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为什么我还没死?”
梵瞪他一眼,“这根针的毒性不会迅速致命,但你只有十二小时,我们来做个最后的交易,明天你把她们送走,我给你解药。”
阿诺德看着她笑,“能不能换个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