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眼前大楼的台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立了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古稀老人。
“院长伯伯!我回来了。”陈到收拾起自己的闲散,郑重而恭敬的鞠了一躬。
张启明如苍松般挺立着,不屈的傲骨在夕阳的余辉下,徐徐泛起微弱的金光。“回来就好……”张启明和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疼爱的“儿女”,微笑的点了点头。
“陈到,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来,到我办公室里坐坐吧。”
“哦。”陈到应了一声,刚要走向前去。发现身后的钟玉婷不舍的用手牵着陈到的衣襟。仿佛深怕陈到像4年前一般,一走就再不见了。
张启明呵呵的笑了。“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恩,婷婷也一起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对你们两个说。”
钟玉婷感激的冲张启明点点头,放开陈到的衣襟,乖巧的低头跟在两人的身后,往大楼里走去。
张启明的办公室在大楼的最底层。位于最里间的办公室里,简单的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木质桌椅,一张陈旧的木板床靠在窗下的墙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张启明自己亲手打造。虽然,不时有一些上层人士捐献着不菲的资金。但是张启明将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改善孤儿们生活条件上,自己坚持的用着自创办之日起就已有的这一份旧家具。这一简朴的习惯,早已经成了老人那不变的生活态度。
接过张启明递来的两杯清茶,陈到习惯的对着其中一杯吹了几口气,待稍稍变凉后,才小心的递给身旁的钟玉婷。
张启明坐在办公桌后的藤椅上。轻抿一口茶水,温柔的看着眼前拘束站立的两人。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一对调皮可爱的“兄妹”俩。
“陈到啊,你一去4年。在外面过的还习惯吗?”
“恩,还好吧。至少现在有一份暂时稳定的工作了。”陈到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在外面可不比这里。凡事要多多忍耐。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切不可有自暴自弃的想法。”
听着张启明淳淳的教诲,陈到重重的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刚开始,我确实有些灰心。现在想想到也想通了。只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哪怕自己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奋斗的。”
“好!”张启明赞赏的说道:“这个世上本就没有贵贱之分,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弃希望。心中有光芒,则何处都是光明大道。只是需谨记的是,切不可贪那不义之财,获得的时候也需多多自省,自己付出了多少?这些道理,我在你临走之前也曾与你谈过。”
“恩,院长伯伯请放心。您对我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陈到自身后取出最后的那一份礼物,郑重的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我帮您挑的一份礼物,您看看还合意不?”
张启明没有立刻打开包裹,而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用略微责怪的语气说道:“在外面不容易,就算生活富裕了,也要恪守勤俭的态度。”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您就收下吧。”陈到小声的说道。那样子就像小时候偷吃棒棒糖被院长抓到一样。
“恩。”张启明摸了摸小小的包装盒,点点头表示收下了。
见院长伯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礼物,陈到也轻松了起来。很久没有回“家”的他,开始不停的询问着这几年离开后“家”中的变化……
谈笑间,陈到突然想到身边这位一直静静看着他们聊天的“妹妹”,关心的问道:“院长伯伯,不知道我走之后,婷婷过的还好吗?”
“一直都是那么调皮。”张启明假装生气的瞪了一眼钟玉婷。而后者则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睛做起了鬼脸。
随后,张启明则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说道:“婷婷是个好姑娘。本来,按照孤儿院的惯例年满18岁后,就要进入社会了。但是,婷婷无法与别人正常的沟通。对此,我一直放心不下让她离开。只是,最近我的身体……唉。”
听到张院长那自知大限将至,但却满腹遗憾的叹息声。此时的陈到心中感慨万千。经历了许多“接引者”事件的他,自责自己一直没有考虑过帮助身边的人。一股热血涌上胸口,几乎脱口间而出:“如果院长伯伯放心的话,不如让我来照顾婷婷吧。”
张启明停止说话,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到。转眼看到钟玉婷那热切激动的眼神。点了点头:“陈到,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你的秉性,我还是很清楚的。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把婷婷当作亲妹妹来看待……也好,婷婷托付与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件事情你不可草率的答应,照顾婷婷不比以前在这里,而是要用心的指引她正确的人生道路。如果,碰到什么困难,你就告诉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份量的。”
张启明说这话没有一点自夸的意思,甚至于有些谦虚。凭借他曾经不遗余力的救人于危难,如今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光从dú • lì创办这若大的“启明”孤儿院就可见一斑,没有一定的实力,是无法支撑下去的。有些事情,不是光有钱就可以办到。
“您就一百二十个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婷婷,然后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嫁出去!呵呵”陈到坚定的保证着,随后习惯性的想用手指挂钟玉婷的鼻尖。却遭到了对方的一顿白眼。
等到陈到带着钟婷婷离开办公室后。张启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一对可亲的“兄妹”两人,手牵着手奔跑在落日的彩霞中。往日孩童时嬉笑的画面,悠然浮现在眼前。
想起什么,转身又走回办公桌旁,打开包裹。
张启明用手指轻捏起盒中的那一根镏金边黑色的“派克”钢笔,爱惜的用手掌抚mo一遍。低声喃喃自语:“都长大了。”
感伤间将笔筒中那一只自制的鹅毛笔取出放于一旁,插入那支新的钢笔。
打开抽屉,犹豫了一会,张启明取出抽屉里的物品,眼光再次眺望于窗外。“是时候告诉他一些事情了。”
天色已晚,陈到只有留宿于往日的旧寝室里。曾经那纷纷闹闹的寝室里,如今只余空荡荡的一排双层铁床。
从前,钟婷婷一直就是睡在陈到的上铺的,今夜也是一样。
陈到抚mo着自己床边那亲手用小刀刻画的“百乐门”字样。兴奋的对着上铺的婷婷述说着最近四年内的新鲜事儿。虽然婷婷无法言语,只能单调的偶尔回应两声细微的玲音。但是陈到却觉得,对着婷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直到,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疲倦的陈到才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月明星稀。一个倩细的手臂悄悄的在银白色月光下,探到陈到的面前,飞快的在陈到鼻子上挂了一下,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婷婷仿佛偷吃了蜜糖一般,无声的痴痴笑着。此时无比幸福的她,一直都把陈到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想到今后可以一直待在陈到的身边,心中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