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只是他实在忙,常见秘书小跑着拿来大摞文件来签,或有越洋长途找过来。
“你在想什么,安安?”百忙中的他尚留意未婚妻的动态,呵,未婚妻自是我安安,现在起要学着适应新身份。
“我在想,既然你公司的业务拓展的如此之广,我倒是有条件做一只不事生产的米虫了。”我调侃,伊扬闻言浅笑,又继续批阅文件。
却见秘书随从一干人一副稀罕的样子,遂猜想,原来这方伊扬的微笑也是大节目,平日里可见是不常笑的。心里想着他板起脸的样子,“铁面人。”我小声咕哝。
方伊扬却听见了,抬起眼来看我,满是好笑和怜惜。他摆摆手摒退左右,对我说,“安安,看见你回复天真烂漫,我很是开心。”
我闻言恻然,天真烂漫,这四个字早就与我无缘。这样花样的年华就把自己给嫁了,焉能无撼?韶华依旧,心却已成熟苍老。
他过来把我拥在怀里,“安安,是我的不是,不该提起这些。”又紧紧攥住我的一双手,“我答应你,今后绝不让你吃半分苦。”
他的声音坚定沉稳,我听了不觉踏实下来。方伊扬,到目前为止,确似个可托付终生的良人。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爱情和婚姻,亘古以来难解的迷题。我等凡人,又何必伤神。
离结婚还有些时日,虽是诸事具备,不劳wǒ • cāo心,也需要做些试穿婚纱、订做衣服的琐事。婚后我们会住在方家大宅,伊扬知道我舍不得静园,安慰道:“先将就些时日,我来做长辈的工作。自会派人打理静园,你不要担心。”
这一番忙碌,却是去上不得课了。续了月余的假,怕荒废了功课,自己在家依课业进度自修。方伊扬代我聘了名师,时来指点,自学起来倒也无甚困难。
“安安,不是致力当米虫吗?做什么这么用功?”
“安安做的事又岂能同旁人一般流俗?”我模仿他的语气,“自是要做能自食其力却又甘于堕落的那种才算高杆。”
他笑,“安安,我愿意一辈子养着你,也有这个能力。”
我做害怕状,“方伊扬先生,小女子从未怀疑过您的能力,只是对自己不自信罢了。万一哪天你将我扫地出门,尚赖文凭傍身讨口饭吃。”
他肃然,正色望着我,半晌才轻轻地说:“安安,对你,我永不会放手。”
我也收了嬉笑颜色,怔怔的望着他,方伊扬,你在对我宣誓吗,宣告你的占有。难道许你了终身,却还不够,要我把心也添上?
方伊扬一直未曾带我去见翁姑,我便也不提。
今年八月,我才刚满十六岁,按婚姻法远未到结婚年龄。但法律往往在权势前留有缝隙,具体怎样操作便也不去问。
有钱人家逢嫁娶必定要风光气派,大摆流水筵席,绅士名流齐聚,各大媒体云集,一派招摇下尽显其财大气粗为能事。
不过也可能因我出身“寒门”,不免遭“齐大非偶”议论,国外旅行结婚也不失为良策,就好像婚姻之都拉斯维加斯,几小时的时间,从结婚到离婚可以经历个遍。某红歌星不就在电视上泪水涔涔地倾诉吗,我只是一时冲动。
再不然就是方家根本没打算让这个婚姻成立,到头来只算是个“外室”、“小妾”。
呵,万般皆有可能,只是对我而言,人生已退无可退,不可再糟,便是遇佛参佛,遇鬼制鬼罢了。
结婚前三天,正在婚纱店修改礼服腰身,接到方伊扬电话,“安安,准备一下,见见长辈吧。”
我怔忡,却道,“好。”
我的衣服里除了校服便是白衬衫和长裤,没有见客的衣裳。好在身处名店街,出了婚纱店便进了一家时装店。
因带着随从数人,经理一见这架势便迎了过来,两眼晶亮,我好笑,又在他介绍下仔细挑选。
虽是没有经验,却明白觐见长辈愈是平实愈不会出错。选了两件深色的裙装,样式简洁,裁剪得体,甚得我心。虽然价钱不便宜,若是以前断不敢问津,但反正是划伊扬的金卡,有种恶作剧般的乐趣,像是沾了某人莫大的便宜。又好笑自己的心理,短短半月,终是尚未做好心理准备成为新嫁娘。毕竟我只得十六岁年纪,有时不免泛孩童气。
伊扬来接我,我从试衣间走出来,他眼光一亮,表示赞赏,“这衣服很配你,安安。”
笑,“不用客气,花了你大笔银子,待会看到账单可别叫头疼。”
“你给我省着才会头疼。改天再过来多做几身衣服,省得哪天出门以为我引诱未成年少女。”
“呵,你以为不是,‘大叔’?”我模仿韩剧里的称谓逗引他,又正色,“待会见到长辈要怎么说,怎么做才好?”
“不管他们说的是什么,你听不听的懂,爱不爱听,一律微笑就是。”他告诉我,扶住我手肘向外走。
“不怕我失了体面?”
“我相信你,我的安安,自是无与伦比。”
说话间到了方家大宅,紧张感缓解了不少。方伊扬握了握我的手,以示鼓励,遂跟在他身后进去。
方家的大家长是方正,伊扬的父亲方国勇是第二个儿子。另有形形sè • sè的亲戚一大堆,一时认不清,便作罢,左右不打算深交,何必白费力气。短短时间内,我却明白了一点,方伊扬才是今日方家真正的主事者,拥有绝对的权威和方正的大力支持,无人敢对其合理性发出质疑。怪不得伊扬一直要我好好休息,并不把见长辈一事放在心上。
席间更无人多话,定是方伊扬预做了准备,叮嘱方伊莲之流不得对我无礼。有限的提问大都是无关痛痒的寻常问题,我多以笑作答。
好不容易捱到茶会,我向方伊扬暗使眼色,他会意,找个借口带我出来。
“安安,爷爷他们很喜欢你。”
笑,意有所指地说,“是喜欢你。”
我虽天真,却不愚钝。如此阵仗的考验,尚且预作铺垫,委实没有必要。在告诉他,比起过度呵护,不如先同我商量更得我心。
又状似闲闲的问,“方伊莲没有来?”
他顿住脚步,直直地看我。
我则毫无惧怕的迎视,“我知方伊莲是你亲妹,但你也要知道,我答应嫁给你绝不仅仅因为一个静园。”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半响:“安安,你就像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孩子。”顿了顿,“你总要真相,却不曾想我会不会以真相为饵,诱你入套。真正的原因却是,我要你。”
说完他猛地把我拉入怀,热烈地吻着。与以往的轻啄浅吻不同,强加给我生命中不曾承受过的热情深吻。
我头晕,目眩,身子虚软地倒在他怀里,手臂似没有骨头般的绕在他脖颈上。待稍缓过来,娇嗔着,一只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口中径自不肯服弱:“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这样!”
他仰头,轻快地笑。我在笑声里靥生红晕,眼波流转,却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卓凡木滞的脸。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方伊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