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那个缘故,她们母女何苦来贾家蹭着过年,受这个气?
且说林长洲回京城后,由荣国府这个‘马骨’起头,与京中世家打的很是火热。
但唯独有两家,他一点儿也没有敷衍,并不与其进行任何往来:那就是王家和薛家。
王家还好些,王子腾受太上皇信任,做着京营节度使算是位高权重,现在也没有什么求到林长洲脸前的事儿。何况王子腾夫人已经率先倒戈,在收到凤姐儿送的厚礼后,已经开始帮着黛玉说话了,可以说王家跟林家,从夫人外交这方面有破冰的迹象。
唯有薛家最惨,与林家的关系一直处于冰点。
说来当时他们还是被王夫人半胁迫半裹挟地去夺林长洲的海运生意,结果事儿不成,他们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最麻烦的是,没面子也就算了,他们还有正经事得求林长洲呢。
作为六品游弈使,林长洲接管了皇商之家出海所需的文书审批工作。薛家要想维持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几桩海外生意,就得从林长洲手里求到海运签子!
所以薛姨妈近来往贾家跑的很勤,尤其是凤姐儿处——毕竟凤姐儿是与那位小林太医关系最好的贾家女眷。
想想自家明明是被贾家坑了一把,偏生还要来奉承贾家,以图跟林长洲搭上线。
这滋味真是跟吞了黄连一样苦。
荣国府的男人们,再给贾母磕过头后,就聚集高乐去了。
席间自然少不了谈论起林长洲来。
这回连着贾政也不发表什么‘不读书科举就可惜’了的理论了。实在是林长洲入京不到十天,就在京城混了个风生水起,让贾家男人们叹为观止。
而薛蟠也正在席上,只是他非常迅速地把自己喝大了,只顾着抱着唱曲的伎子,忘记了母亲和妹妹千叮咛万嘱咐的,拜托贾赦贾政跟林长洲说情的事儿。
直到次日,被薛姨妈拎着耳朵叫起来,薛蟠才记起正事没办。
还满不在乎道:“咱们家可是紫薇舍人之后,多少年的皇商了,自打朝廷开海运那一天起,就有咱们家的一股子生意!谁还敢夺了去不成?”
薛蟠不愿意起床,更不愿意大过年的去奉承别人。
这么多年他早就被薛姨妈惯坏了,只有别人来讨好他的,再没有他弯腰去奉承别人的。所以面对母亲和妹妹的催促,只是推着不肯去。
最后还发了脾气:“等过了初五,咱们家就按照往年的例,去户部要那出海的签子!我就不信了,那什么林三老爷这才做了几年的皇家生意,哪怕当了个官,难道就敢把咱们家挤下去?”
林长洲:我当然敢。
户部尚书本来就跟林如海关系好,曾经还在海运生意上头暗中帮了林家一把,故而林长洲回京后,自然投桃报李,给这位尚书大人大手笔送了年礼。
且说论起富裕,京官还真赶不上外头地方要员。毕竟天子脚下御史众多,尤其是户部这种本就管钱的部门,反而要丁是丁卯是卯的,旁人都敢收的孝敬,户部也要掂量一二忍痛割舍些。
此番收到林长洲送的‘海外土特产’,户部尚书心中不免喜悦:果然是林如海的族兄,这般会做人,送礼又送的实惠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兼之户部尚书耳聪目明,知道皇上年后还要召见林长洲,可见是看重的。所以赶着年前,就非常迅速的把海运相关的审批工作,移交给了林长洲,展露了自己的善意。
于是初五这日,薛家管事与其余皇商家主照着旧例往户部去提交今年的出海申请,户部值班官员就回答道:“诸位且先回去,等后日再来听信儿。待林游弈使核准过单子,自然会有批复的条文下来。”
诸皇商们当时就惊了,连忙给这位户部值班的小同志狂塞过年红包:“虽年前就听说今年海运生意不是尚书大人亲自批了,移交给了新任游弈使——原以为是谣传,竟是真的不成?”
那官员将所有红封收下捏了捏厚度满意,这才公事公办点头,对着天空拱手:“这是陛下的意思。”
皇商们对视一眼,各自散去,然而又发现,很快大家就在林宅门口再次相遇——都赶着来给新上司送礼来了!
原本拿不定消息不敢送,怕得罪了户部尚书,现在既然户部都有了准信儿,还不赶紧上门刷脸?
以至于初五迎财神这一日,林家迎来了京中数十家皇商。
对守门的小厮们来说,这一日是真的接到了财神!各个小厮都被塞了许多红封,这一天就赚足了好几年的月钱。
林长洲并非大周朝官员,看不起商户。
他对能靠自己本事挣下偌大家业的人,都很有好感认为值得尊重。于是将这些皇商家主都请到了书房里,与他们畅谈了一日,就‘建立京中皇商新秩序,着重发展海外经济’的主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皇商们都是千里马遇伯乐一样欢喜。
之前户部管着海运之事,那些科举出仕的官老爷们,对商户们不怎么看得上,对海运的了解也基本只限于‘来钱多是个肥差’。才不会想着怎么发展海上生意,怎么以商富带动经济。
对他们来说,海外的世界,就像夫人们喜欢的新奇西洋镜,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
但在林长洲眼里,海运绝不止于此。
这一日晚间,每一个从林家离开的皇商家主,都是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有这样的上峰,有这样负责管理海运的游弈使大人,他们的生意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些来报道刷脸的皇商里面是没有薛家现任家主薛蟠的。
林姜非常殷勤捧着一盏燕窝粥来看林长洲:“听说父亲在书房与人谈了一日的事儿,午饭都是随便用的,这不,我特意给您留了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