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马院副接了宁国府下到太医院的帖子,就拿进来请林姜定。
林姜听了先是一怔,然后不免道:“这上头说,人是昨夜没的,那还请咱们太医院做什么,若有疑惑,应该请仵作去验尸啊。”
不是她不想救人,而是贾敬现在的情况,都不是太上皇那种病入膏肓,而是已经魂归地府,说不定孟婆汤都喝完了,用贾敬自己的期盼来说,说不得已经位列仙班封了神格。
马院副深以为然,觉得贾家这个名帖下的没有道理:“只是到底是国公府邸,又是生死大事,特意下了名帖来请,咱们太医院不去个人总也不大好。”
林姜无所谓道:“那就看谁闲着愿意去就走一趟吧,若太医们都不乐意去,就让副使带着学徒们去也一样的,估计就是个丹砂过量中毒之症。”
马院副点头而去,然后准备自己出马。
他是个颇为爱看热闹的人,正好今日无事,可以去亲眼探看下发生了什么。宁国府的八卦他可看了不止这一桩,当年为掩人耳目,秦可卿病了自然也是请过太医的,马院副也亲自跑了一趟,得到了一手八卦资料。
而屋内里,林姜从脑海中的工作计划中勾掉方才完成的一项,然后才支腮想了想:已经进行到红楼中贾敬死的时间线了吗。
不过话说连贤德妃都没有的时间线,进行到哪里也无所谓了,实在是已经面目全非。
就只是贾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兢兢业业的修道,许多男人是至死是‘少年’,他是至死也要吃药。
她正在想这些事儿,就见姜却探进头来:“师父,今天的功课我都做完了。”
林姜就抛开贾家不管,先继续教徒弟:“拿进来我看看”。
那六万三千道题目的考试宝典,在她痛苦的刷了一遍后,又被充分利用,考完医馆的大夫,再来考徒弟。
至晚间,林姜出宫回家后,就连卫刃都知道了贾敬过世的消息。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林姜不由诧异。
太医是第一时间收到了贾家的名帖,而贾敬作为贾家前族长,公侯伯爵府的家主死讯都要上报朝廷,皇上那里知道是必然的。
但卫刃如今已经不在宫里当龙禁尉统领了,这些日子他都往京郊巡查京营去,怎么贾敬的死讯还这么快传到了京营各处。
“京营中到底有许多当年宁荣二公的故旧。”贾敬虽然未曾做官,但他到底是宁国公之子,是贾家的家主。
虽然他活着的时候,只考了进士也没出仕也没走武将之路,对贾家可以说无任何政治贡献来了。
但他的死,就更代表了贾家的颓丧,在军中一脉看来,宁国府就断掉了。毕竟作为贾代化的长子,许多旧臣还是认贾敬的脸和面子的,但再隔一代的贾珍,那就完全没什么香火情分了。
军中的世家传承,就是如此,废掉一代断了档都很难东山再起。
何况贾家这也不只是断了一代。
卫刃现在也不能每天陪着林姜进宫,接送她出入太医院了。只得每日到宫门口与林姜一同回府。
对此他还是颇为遗憾的。
这大婚后,两人白日见面的时间,居然还更少了。
好在大皇子一直处于禁足状态,八皇子也被恒亲王关在府里管教——这两个人不入宫,卫刃也就没有那么担心。
林姜也不能跟卫刃说,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她现在自保的技能可不少。
自从第六层商店开启后,尤其是开始跟海外沟通交流,挣海外声望值后,林姜常常会在忙碌的工作后,抽点盲盒来奖励自己。
其中就抽出了不少奇怪而杀伤力巨大的异域商品。
比如巫女的诅咒:巫女说:你打我,我就诅咒你!我身上出现一块青,你身上就要出现十块紫。
再比如这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匕首备注:请自己不要舔。s:真的不要舔,哪怕你是神医也不要舔,是真·见血封喉。此乃达成毒王成就宿主的上等佳作。
林姜从这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匕首商品里,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似乎那位走偏了,从神医之路拐到毒王之上的同志,最后应该是到达了一个极高的境界,竟然开始把自己产出的商品,反卖给系统了。
不知道将来她达成成就后,能否反卖一波给系统。
总之类似的商品,她抽到了不少,都暂存系统商店里。
最好没有人找她的麻烦,要是真有人想跟她来点武力胁迫,那就要尝尝各种巫术和蛊虫的滋味了。
自打贾府纸人咒术事件和周黎蘅蛊虫事件后,她还一直在自学这两门通玄的技能,觉得玄学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林姜见卫刃近来忙于整顿京中大营,比起原来,增添了些劳碌之色,就道:“算啦,贾家的事情不与咱们相干,倒是你近来太累了。今晚无论如何不许再熬夜了,我今日在太医院给你配好了药,晚饭后半个时辰,你喝了就去睡觉。”
京营这些年的记录,从粮草册目到兵丁数目,到每次军中演习的记录,在他走马上任第一天,就回过皇上,全部带回了家中。
他知道这里面只怕有无数假账。但有造假就必然有冲突纰漏,比如粮饷的发放与当年清点的兵丁与退伍的兵丁数目之间,或许就有没平了的账目,就能从漏洞中倒推出根由。
这些册目不留在军营里,也就不给那些人继续改动平账的机会。
他近来白日去现场清算,晚上回来看账目,确实是熬得有些厉害了。
听林姜这么说,卫刃乖乖点头。
其实林姜自己就是大忙人,夫妻俩很多时候是一起熬夜的,各忙各的一堆公务,书房一劈两半一人一半。
但当林姜说他最近太累了,需要拿出一晚上来专门休息,卫刃也就都听从。
家里有个神医,还有什么别的奢求呢。
林姜原以为,贾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她总觉得好像还有点什么事儿被忽视忘记了。
不过她的日常工作实在太多,一手抓着太医院,一手抓着外头的医馆,还要兼顾书局,在马院副回来说过,贾敬确实是丹砂中毒而死后,林姜很快也就把贾敬忘到了天边上。
直到一个半月后的休沐,她惯常回到林府去寻黛玉说话的时候,撞上了王熙凤。
林姜的婚事就多承了凤姐儿的帮忙,如今距离黛玉的婚事也就只有半年多点了,凤姐儿自然也要来帮衬这一场。毕竟,比起林姜来,黛玉才是贾母的亲外孙女。
贾母就催着凤姐儿早些来帮衬料理:毕竟黛玉的婚事还要更繁复好些。
林姜虽是官宦之家的‘上婚’,但比起世袭亲王府邸,世子爷大婚的规模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
待到世子爷与黛玉的婚事,才真是礼节繁琐,哪怕有宫里的嬷嬷出来安排,也要提前两三个月就要排演起来。
绍王府今年更是只忙这一件大事:虽是下半年才大婚,但从过了新岁起,王府上下就开始为此忙活起来,人力物力大把往下抛,就这,还恐到时不够圆满。
林姜如今见到人,很有点职业病的感觉,下意识就诊断一二。在黛玉屋里与凤姐儿一照面,不由就道:“琏二奶奶似乎气色不太好。”
而凤姐儿的脸色其实都不用林姜看,连黛玉也道:“是啊,凤姐姐一进门我还说呢。”又劝着凤姐儿若是那府里忙,就趁空歇歇,不必隔日就过来一趟。
凤姐儿抚了抚脸颊道:“近来是有些忙了,想来是昨儿又没有睡好的缘故。”就在黛玉跟前把这件事混过去了。
然而等到晚间林姜从林府走的时候,凤姐儿也跟着告辞出来,一出门就拉着林姜道:“林妹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有些话不好说。只是有件事,憋在心里也烦闷,倒是林院正是在朝廷做官的,见识比我强,便替我出个主意吧。”
林姜邀请她上自家马车:“这风口上到底春寒料峭的,琏二奶奶上来慢慢说就是,我并不急。”
凤姐儿就在马车上将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林姜。
“那府里敬老爷死了,琏二爷总过去帮珍大爷料理丧事。这原是老族长,论起亲戚情分来,更是大爷,也是该的。”
“可谁知道,他们兄弟凑在一起,倒真是一对好的,竟不做一点好事!”凤姐儿说的咬牙切齿的。
“对林院正我就直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们琏二爷之所以过宁国府那么勤,竟不是为了什么敬老爷的丧事,是为着那府里珍大奶奶有两个绝色的妹子!”
“那尤二姐和尤三姐家里既败落了,就索性靠着宁国府这姐夫过活。谁知我们那位爷见了那尤二姐,就五迷三道起来,竟也不管是不是接了旁人的剩余,动了心思要娶回来做二房!”
林姜醒悟:怪不得贾敬去世后,自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忘了书里浓墨重彩的尤二姐尤三姐姊妹俩的那一段剧情。
随后又不免感慨,这嫁了人确实方便:起码这听风月新闻就方便多了啊,要是以前,凤姐儿是绝不可能把这样的事儿说给她听。
就像不能说给黛玉这种闺阁妹妹一样。
可现在不同,凤姐儿对出了嫁的林姜,那就是什么话都能吐口,都如实说来不加掩饰。
见凤姐儿脸都气红了,林姜就先捡重要的问“那琏二爷是已经娶了那尤二姐还没娶呢?”
凤姐儿气的拿手帕子呼呼给自己扇风:“还没有呢!他只以为我深宅大院里住着,是聋子瞎子,却不想现在我管着这府里上上下下,难道还没有个耳报神?他才一动心思,我这里就什么都知道!”
此凤姐非书中凤姐儿,如今她把荣国府一把攥住后,又有探春、小红、晴雯等人帮衬着,还常出门过林府这边来帮忙,里外什么事儿不管?哪个下人不怕她,不要讨好她为生?
这会子贾琏在宁国府想要背着她偷娶尤二姐的事儿,立刻就被当成了珍贵的可以讨好的情报,送到了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