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睡觉,晚上还睡不睡了。
“你把棋盘拿来,咱们玩会格五。”
阿娇所知的,现今大多数娱乐活动都不适合生病卧床的人。如蹴鞠,不管是上场还是观赛都是她现在做不到的。如斗鸡,不仅在贵族中流行,在平民之中也有很高的人气,但就算阿娇身体状况允许也没兴趣。傀儡戏、击剑、相扑之类可以一观,但太过吵闹,不适合现在的她。
想来想去,也只有棋类能打发时间。
不过格五不是五子棋,规则要复杂一些。阿娇更感兴趣的围棋、象棋、跳棋之类统统没有,她想着此处,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起来。
“不用找了。拿纸笔来。”
她打算把棋盘画出来,让工匠照图制作。先把跳棋弄出来好了。她刚拿起笔,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见门帘后面有一道人影,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屋。
“外面是青君?怎么不进来?”
阿娇记得,青君打从午膳后便离开椒房殿,协助中宫詹事处理宫女遣散事宜。如今年一般遣散宫人之事还是头一遭,原因是经过汉朝几代帝王更迭,早年间征选到宫中服役的女子不再符合宫廷的需求。
简而言之,这些宫女的岁数太大了。
太皇太后有令。宫女年满二十五岁的需出宫嫁人,同时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遣散费用。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宫人由少府妥善安置,非特例不得留于宫中。
皇后掌中宫之权,后宫的人事调动不可能绕过阿娇。
这不是一件太复杂的事,阿娇受伤前已命中宫詹事督办,想留下的、想离开的各寻出路,引发的冲突自然也是有的,但中宫官又不是吃白饭不干活的,小问题自能处理妥当,消息传不到阿娇耳边。
青君走进内室,手里捧着一本册子。
“你坐下回话,”阿娇在纸张上标注——各色玉石六种,打磨成圆珠。她记得完整的跳棋需要每种颜色的珠子各十颗,共计六十颗。
“出什么事了?”
青君神色明显不对劲,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恼怒。
“主子身体不适,我本不该惹主子烦忧,实在是这事太恶心人,涉及的又有gāo • guān权贵,我不敢自己拿主意。”
阿娇微蹙眉头,放下笔看着青君。
青君恨恨道:“我今日替主子核实记入出宫名册的宫人,为避免错漏一一清点,点到一个刚满二十五岁的名叫丽媛的宫女上前……”
一边说着,她一边翻开册子,迅速找到记有宫女丽媛的一则。阿娇探头一看,原来此女是七国之乱中获罪没入掖庭的官奴。不过有罪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做官的父亲。
可谁让此时的律法罪及家人呢!
青君从石渠阁调出丽媛进宫时的档案,得知她当时不过是六岁的稚童。
阿娇算算时间,得出丽媛今年十八岁的结论。有人觉得宫里千好万好,也有人觉得宫中是龙潭虎穴,想离宫不符合条件的悄悄买通经办之人谎报年岁不奇怪。
“你看出她不足二十五岁?”
青君摇头:“我没有这样的眼力,是她自己告诉我名册有误的……哼!主子,你是没看到那会的情景。她拔出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扑到我跟前说有冤要诉。当着我的面,一左一右两名内侍就敢动手捂她的嘴。打量我是死人,看不明白里头有猫腻不成。”
阿娇倒没生气,“把人唤来我瞧瞧。”
她知道青君不如程安稳重,但她遇事往往有急智。不管里头有什么猫腻,她在外行走代表的是皇后的脸面,在后宫不可能保不下一名宫女。
果然,青君应诺:“人就在外头。”她站起来,出去领人。不一会,带进一名粗使宫女打扮的女子进屋。
那宫女妆容浓艳,瞧着比实际年龄稍显成熟。杏脸桃腮,身姿窈窕而不干瘪,皎皎如明月。这样的大美人,容易招来觊觎,结合非自愿而出宫名册有误,阿娇隐约明白其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