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到底为什么……这龌蹉的念头又是什么时候生出的?
阿娇毫无所觉。她自重生一回,亲眼见到刘彻自小婴儿长到二十九岁,心里把大舅舅当做亲爹对待,再看刘彻,自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这并不代表刘彻多么特殊。
刘彻下面还有许多弟弟,最小的二十一皇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
他们全部都是阿娇的弟弟!
这些弟弟吧!阿娇见到他们还能赞一声可爱,夸一句机灵,不比待刘彻跟逗猫玩狗似的,完全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才能掩盖溢出周身的恶意。
长乐学那几年,阿娇对刘彻都比对别的皇子严厉,不为严师出高徒,而为泄愤。
阿娇得承认,自己不够磊落。
长大之后……阿娇一直有意疏远刘彻,心中一直纳罕:太子不要脸面吗?怎么跟看不懂冷待似的,偏偏要往她身边凑。
害得阿娇对上刘彻,言语里就不免夹枪带棒。
旁人听见,还以为两个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呢!
比如大舅舅,就觉得外甥女和太子的特别熟络,好比他和长公主刘嫖,都是见面不用寒暄可以直接说正事的血缘至亲。
阿娇又不是只有十三岁,不愿意把烦心事说给身子不适的大舅舅听。这和为难人有什么差别,是不孝。
还好,刘启已经忘记“儿女”的冲突,招手让等候在一旁的太医令近前来。直言询问:“孤还有多少日子好活?”
太医令双腿哆嗦,无声无息跪在地上,半仰着脑袋,拿一双眼睛窥探皇帝的神情。
刘启:“你且实话实说,孤不治你冒犯的罪过。”
太医令稽首,“陛下至多还有一年半的时日。”
刘启惊奇,“啊?孤竟然还能三五百日夜好活?”那没事了!他还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准备交代后事……其实,缠绵病榻许多日,该说的都说过了。
他要说的,唯剩一句而已。
“太子,等孤百年之后,儿女们和阿娇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刘彻恭敬应诺,“儿臣必定仁善的友爱兄弟姊妹,照顾好阿娇姐姐。”
傍晚,阿娇回到翁主府,刚进庭院便见花窗旁立着一个乌发披散,身穿素衣的男子。他仿佛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阳光,皮肤白得出奇。
这样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仿佛要羽化登仙之人,不是敖神官还能是谁。
小时候为阿娇批命的敖神官早就死了。
现在的敖神官,缺陷不像他的师父一样明显。上一任敖神官双腿有疾,这一任敖神官耳不能闻。
“今朝月圆,我前来同你道别。”
敖神官的声音依旧空灵缥缈,必得是上好的玉石相互碰撞,才能如此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