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当然也要去陪Loe夫人,虽然语言不通,可她很喜欢那个慈祥的奶奶。
而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居然是曹桂打来的。
“珺珺,你大哥在吗,我在楼下等他。”她说。
林珺是在餐厅接的电话,此时林珉瘫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但一听到曹桂的声音,他一个警醒,立刻就坐正了。林珺问:“大嫂有事?”
“你大哥心里只有你这个妹妹和小民小宪,可我心里只有他,你让他出来见我一趟,我给他整理了一份万一我死了,没法照料他了,他生活中必须注意的细节,一份生活备忘录,让他下楼来拿一趟。”曹桂说。
分明她是个犯罪分子,可曹桂伪装的特别好,且沉浸其中,就仿佛自己是被迫害的,是个受害者似的。
林珺一回头,就见大哥已经在身后了。
他问:“你大嫂说什么了?”
“你不都听到了,行了,赶紧去吧,大嫂在楼下等你呢。”林珺说。
林珉伸手欲拿包,林珺抓过来,把里面的支票簿和离岸章户的章子拿出来了,她不是不信大哥,但她也不得不防,怕他被曹桂一忽悠又反水。
林珉的性子,墙头草,随风摇摆的。
小民于慈心已经有了主人翁精神,早早去厂里布置会场了。
半夏在门口等妈妈,看林珺收拾好了,说:“走吧妈妈,咱们也下楼吧。”
牵着女儿的手下楼,出了老家属区,不远,就看到曹桂了。
她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站在林珉面前,不说话,只摇头,哭的泪如雨落。
不得不说,她虽看着柔弱,打的也是爱情的幌子,可挑选的时机总是最好的。
专案组和地方政府有矛盾的,而且一直在磨擦升级。
Loe先生于中医,则是坚决的否定态度,他还是曹桂的朋友。
而今天,地方政府的领导,Loe先生都要来慈心,曹桂却选择在这时上慈心,她是来哭给林珉看的,也是来给领导和Loe先生点眼药的。
说难听点就是,她自己不好过,也不想叫别人好过。
裴秘书要是看见她哭,回去肯定要跟书记汇报情况,那书记就会觉得专案组没能力,案子破不了,还押着曹桂的绿卡不给,欺负人。
而Loe先生呢,好几天没见曹桂了,要在慈心碰见她哭,再问一问,听说她被拘捕,被‘迫害’的事,还有啥心情参观慈心?
保安队长薛彪看林珺一直盯着曹桂,走了过来,说:“书记,那是您大嫂吧,刚才我请了,她不进去,要不您去请?”
虽然是周六,但因为要招待贵客,领导们都在。
林东向来不喜欢曹桂的,更讨厌她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样儿,过来说:“书记,我去劝劝大哥吧,让他把大嫂弄到一边哭去,一会儿马上有客人要来,看他俩,像啥样子。”
林珺想的是,让保安们连推带搡,把曹桂和林珉推到一边,让他俩你侬我侬去,免得耽误了她待客,但她还没张嘴呢,忽而一辆警车一个急拐,冲到了路口。
“怎么又来公安了?”林东给吓一跳。
林珺也挺纳闷,不过心中一念:怕不会,公安是来找曹桂的吧。
还真是,而且公安目标明确,走到曹桂面前,这会直接是上铐子。
“你们这是干嘛呀,放开,放开我。”曹桂声音并不大,但显然很慌张。
林珉那怜香惜玉的病又犯了,摊手就护曹桂:“公安同志,前两天你们已经抓过她一回了,没有证据就放了,这回又是怎么了?”
“同志,有疑惑你可以走程序,找公安局了解情况,不要妨碍我们办案。”公安说。
曹桂摇头说:“不可能,你们没有证据的,你们这是乱抓人。”她声音一高,完全不是原来那种柔弱和冷静,她说:“马上就会有市领导和外国友人要来,你们无凭无据抓我,我要告你们。”
林珺一看要吵起来了,赶紧示意薛彪去堵路口,防止有闲人乱窜。
公安说:“曹桂女士,你的二儿子今年25岁,他也是大走私犯高从文的儿子,一直潜逃在公海上,一周上岸一次,并且一直在跟你联络,而就在刚才,我们已经将他抓获了。”
这下曹桂是真的惊了,要说刚才还有演戏的成份的话,此刻是真真实实的痛苦,因为眼泪是直接从她眼眶里飚出来的:“不可能的,你们抓不到他的。”
“本来我们确实抓不到,但得感谢你,你每周跟他通话一次,电话是固定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对吧,他昨天上岸,还跟你联络了,而你们联络时,我们就在监听,关于那段通话,我们是有录音的,所以,我们有证据抓捕你。”公安说。
仿如晴天霹雳,轰的曹桂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软瘫到了地上。
在被刘马克出卖时,她就知道自己跟史瑞克的签约已经无望了,也知道公安早晚会查出问题。所以她一出来就联络好二儿子,准备要趁船偷渡,跑的。
这些事也安排的妥妥当当,按理,今天晚上她就可以出海了。
今天之所以来趟慈心,当然不是因为爱林珉,他人倒不错,善良,诚实,细心,还忠贞,很爱她,可他最大的缺点是没有能力,赚不到大钱,跟她别的几个孩子的爹完全没法比。
男人喜欢女人,喜欢的是她们的柔弱和顺从,而女人喜欢男人,喜欢的是他们的能力和权力,以及权力能够带来的价值,曹桂自认是个高智商女性,她熟知男人的秉性,更能整合他们手里的资源,能让一切有价值的男人,皆为自己所用。
当然,哪怕懦弱如林珉,他手里有资源,就值得她去整合,去维护。
今天,她是在临走之前,来维护一下跟林珉的感情的。
同时她还有一个目的,正如林珺所料,她是来恶心林珺,恶心所有人的。
史瑞克那么好的生意,她没能签约成功,她还被大儿子的丈夫给害了,必须得走,离开。
她当然恨刘华强的无情,也恨刘马克不争气,但同时,更恨抢她生意的林珺,她天生就这性子,自己不好过,就不希望害过自己的,任何一个人好过。
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从从容容的恶心林珺一回再走的。
她还打算等出了国,就要写本自传,狠狠抹黑政府和公安。
她赚不到钱,她就不希望这片土地上别的人能赚到。
可她万万没预料到,从几万条通话记录里,公安会在一天之内,就锁定她的号码所有的往来数据,还追踪到了她和二儿子联络的情况。
不该啊,公安在她影响中就是一群蠢猪。
高从文干走私多少年了,弄死那么多公安,可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只会乱撞乱扑,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现在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快?
不该的,曹桂好比一条蛟龙,她的战场是国际化的,在星辰大海。
怎么可能今天就栽?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是在阴沟里栽了船。
她突然就笑了,因为她觉得很荒唐,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伸手去推公安,可冰凉的铐子已经铐她手上了。
这就要被批捕了吗?
曹桂大脑飞速的转着,想着还能找谁把自己给保出来。
毕竟她在东海市的关系,可不止高从文和刘华强,她从十五岁开始端着海鲜在海花港卖,见识了海花港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繁荣的,也知道如今身居高位的很多老板,领导们是怎么发家的。
他们为了自己,也不会让她在里面呆太久。
但直到被戴上铐子,铐上车的时候,她依然想不通,为什么专案组能那么快!
而这是生平,林珺头一回看到大嫂翻脸:“珺珺,肯定是你干的,对吧?”又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父母偏爱你,教你医术,还培养你当书记,可我有什么,我从小只有一只卖鱼的破篮子,我身上永远是鱼腥味儿,不论刮风下雨,我永远要被父母赶到海港去卖鱼,他们才不管你的死活,只要钱,不停的要钱。”
……
“都是人,凭什么你那么高贵,我就该天生下贱。”她抽噎了起来。
林珉觉得不对:“达令,公安要逮捕你,肯定是你犯了法的原因,你骂珺珺干嘛?”
“达令,你要但凡早点遇到我,我何必活成今天这样?”曹桂哭的泪如雨下,又问林珺:“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生的孩子都那么优秀,你小时候被父母打过吗,骂过吗,被治安队像狗一样赶过吗,你凭什么能过得那么好,我却活得像条狗,凭什么,一样是女人,你可以生的干干净净,我却必须从泥泞里往外挣扎,啊?”
“同志,不要在公众场合乱喊乱叫,主动上车,跟我们走,好吗。”公安说。
曹桂两只眼睛仿佛恨毒了一般,直到被铐上车时,还紧紧盯着林珺。
“林珺,我不会输的,我还会出来的。”曹桂说完,被公安们架走了。
“你别往心里去,你大嫂呀,大概是疯了。”林珉回过来,安慰妹妹说。
林珺却意味深长:“哥,你但凡有大嫂三分的能力,慈心就没我什么事了。”
她能拿下慈心,是因为父母从小的培养,也是因为她从五岁起在给父亲打下手,一点点积攒的经验和能力。是,曹桂小时候大概过得很苦,很难,十六岁就生孩子也是迫不得已。
可林珺不比她更轻松,而且她从不害人,这大概才是林珺的孩子,能比曹桂的更有出息的原因。
但是算了,这些事,就算说了,曹桂那种人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