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从衍已经很克制了,但她还是知道,自己现在鼻音一定特别重,所以拿着电话远了一点。
对面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阿衍,你是在哭吗?”
怎么能不哭呢。
电话的那头是贺朗,脚下的土地是上京,她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孩,她经历了生死,见证了轮回,她怎么不能哭呢。
“阿朗!”
所有的情感爆发都只在一瞬间,她抱着电话,蜷缩在酒店大床上,泣不成声。
贺舒怀觉得自己心抽痛了一下。
“你等我,阿衍。”他转身往停车位跑,“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机场,我来平城,你等我。”
“嗯。”
程从衍紧紧抱着手机,听见那边引擎发动的声音。
外头响起敲门声,是程温荣和江春彩来找她出去吃午饭了。
她看了看通话页面,没有挂断,先去洗了把脸。
眼泪被水珠冲刷,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贺舒怀单方面切断了。
他也听到了她父母的声音。
一家三口去吃饭。
既然到平城,自然是要点当地特色的烤鸭。程温荣和江春彩很用心,既提前预订好了最热门的烤鸭店,吃完饭带她出去逛街的时候,还特地悄悄为她订好了蛋糕。
到的第一天,他们没去八朝皇宫的旧址,而是找了当地有名的老胡同,走走逛逛。
一家三口没报旅游团,一进胡同就听见导游举着大喇叭扩音器,在跟带领的游客讲解老胡同的历史。
程从衍顺耳听了一段。
“这条胡同啊,从千年前就存在了,只不过现在是翻新翻新再翻新了,朝代更迭,只看得到最后几个朝代的痕迹了,但其实啊,八朝古都,这条胡同啊,从古至今,那是住过不少名人的。
比如大渊最出名的那个美男子,历史上有名的那个,云在池,他们家的侯府就在这里;还有大启朝那个以围棋闻名天下的韩奕,韩老先生,现在学围棋的应该都听过他,人称棋圣,他家也在这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天才程从衍,听说,就是跟他学的围棋……”
“渺渺,渺渺?”
程从衍听的入了迷,程温荣和江春彩站在原地,叫了她好几声,才把她思绪唤回来。
她回神,又看见导游指着门前的台阶,在说古时候台阶数目代表的规矩。
她渐渐抬头,越过人头攒动的人群,隔着古老的门框,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大雪纷飞的冬日,父母带着五岁的她,在韩宅前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冻到手指发麻,说话哆嗦,韩奕才同意给她一个拜师的机会……
“渺渺,这是怎么了?”江春彩拉住她胳膊,关心地问。
程从衍终于彻底从记忆中清醒,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听导游说的太入迷了。”
“真是的,吓死妈妈了。不过这导游的确说的挺有意思的,懂得也挺多,这次是咱们自己已经计划好了,下次要是有必要,也跟个解说试试。”
“嗯。”程从衍挽住江春彩的手,就跟学校女生之间常做的动作一样。
“爸爸妈妈,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女儿出车祸性情大变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这么亲密过,江春彩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什么都随她。
晚饭在一家仿古建筑的酒楼吃,程从衍看着饭后端上来的蛋糕,上面插着数字“17”的蜡烛,拼命抑住想哭的冲动,露出欣慰和惊喜的笑容,嘴角直咧到了耳后根。
许愿的时候,她也要装作安静的高兴,只是闭眼的时候,心中默念:
程渺渺,生日快乐。
她吹掉了十七岁的蜡烛,替她许下了父母健康长寿的心愿。
累了一天回到酒店,她看着手机安静的消息,轻轻叹气。
贺舒怀真的会来平城吗?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他自从中午那通电话过后,再没有给她发新的消息。
倒是程温荣和江春彩,都刚刚为她发了庆生的朋友圈,图片上大大的蛋糕和蜡烛,还有黑暗中默默闭眼许愿的她,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迟迟等不到贺舒怀的消息,她只能先去洗漱。
出来旅游,她没有再带什么习题集,而是简单带了几本老师推荐的课外书,洗漱完就默默坐在沙发上看,顺便继续等贺舒怀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再打开手机,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
程从衍抱着最后一点可能,打开窗户向下俯瞰。
突然手机开始响起天空之城的铃声,她眸光闪动,摁下通话键。
“阿衍,下来。”
她看到贺舒怀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向上仰视,寻找她的踪影。
她笑了。
握着房卡,夺门而出。
指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转动,她的生日还剩最后十五分钟。
她跑出酒店,看见贺舒怀张着手,站在那里。
他的脚边是一个刚拆好的蛋糕,上面点着蜡烛,是“12”的数字。
她什么也没想,冲过去直接扑进他怀里。
回应她的是坚毅的拥抱。
“阿衍,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阿衍:准确来说我是十二岁半(面容严肃jpg)
今日播报是我们两位寿星—程从衍&程渺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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