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尔西小心翼翼走在田埂上,她时不时弯腰,比对土壤颜色颗粒的不同后,就分门别类地收集到袋子里。
她认真地干着米夫尔大陆贵族和魔法师们不屑一顾的卑贱工作,兢兢业业,无比认真。
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感觉知识正在被自己疯狂吸收消化。
她兴奋不已,对未来要走的道路又增添了不少信心。
奥黛尔西压根不在意身后学生和穷苦人们奇异震惊的目光,她淡定从容地翻土下种、收集土壤标本。
那双习惯了释放魔法的手已经沾满泥土灰尘。
“亚尔维斯,塞西尔,你们俩过来。”
两个学生站在田地外,表情迟疑:“老师。”
站在田埂里的魔法师侧身回望,破旧的魔法长袍也沾染着泥土污垢。
冷淡嘶哑的话声不带任何情绪,她陈述现下的情况:“德鲁伊圣术拯救不了失去了生机的大地,无法带给苦难者真正的救赎。”
日光洒落在苦修者单薄身躯上,她整个人都在散发微光:“我寻找到了这条出路,我认为它适合我,不过却不一定适合你们。”
“这条路不知前路在何方,或许很快就能有进展,或许十年八年,几十年都是白费功夫。”
奥黛尔西并不觉得自己获得了禁忌知识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只是个凡人,根本掌握不了全部的禁忌知识。
伟大的知识在脑海中宛如炸弹,随时都有爆炸令自己异化疯狂的可能。
“你们吃不了这苦,或是不愿接受,就离开,我不会强求你们接受。”
奥黛尔西表情平静,亚尔维斯和塞西尔慌忙半跪下,头摇成了拨浪鼓,咬牙解释:“老师,我们不是……”
奥黛尔西打断了他们的解释:“接下来我走的路很危险,教导你们的知识更加危险。甚至可能会让你们跟着成为教会眼里的邪恶堕落者。”
“你们自己考虑好。”
数日过去,奥黛尔西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但她脸色依旧青白,带着死人的冰冷压抑。
她被知识阴影笼罩,被数不胜数的禁忌入侵追逐。
日日如此,时时刻刻必须坚守自我保持理智。
这种感觉足够令任何一个人疯狂。
纵使奥黛尔西苦修十年,都无法彻底摆脱禁忌的影响和侵蚀。
风吹过荒凉旷野,长势旺盛的黑色杂草随风摇摆,似是在舞蹈。
奥黛尔西丢下这么几句话,继续向前走,似乎并不在意学生们的选择。
瘦骨嶙峋,连字都不认识逃难者们惊慌又心悸。
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他们彻底把奥黛尔西当成了邪恶的黑暗魔法师。
大半人吓得浑身哆嗦,有些甚至当场昏厥了过去。
——天啊,真正尊贵的魔法师怎么可能会做卑贱的农夫?
这肯定是黑暗魔法师的巢穴。
他们死定了。
绝望的气氛在弥漫,可还是没人敢跑。
大家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像是一只只惊弓之鸟。
亚尔维斯和塞西尔在田埂上徘徊着,不知所措。
他们接受的教导来自奥黛尔西,并没有其他魔法师过于自高自傲的毛病。
可存在于魔法师骨子里的优越感使得他们不愿意去做下等人干的活计。
农奴才会去干这样肮脏的活儿啊!
老师到底在想些什么?
亚尔维斯咬了咬牙,犹豫了很久,带着上断头台的决绝一步跨入红黑色的荒地。
跪在地上的逃难者们在风中匍匐着,很久都没人敢讲话。
玛亚偷偷摸摸抬起头,看见了背对着他们的魔法师走进了荒野深处。
“怎么办啊?”马亚的母亲低声抽泣起来,死死抱住玛亚:“可怜我的孩儿……”
“至少,我们临死前吃了顿饱饭。”玛亚父亲表情麻木,看不出任何感情来,机械地说了一句。
苦难是家常便饭,幸运才是他们这些人难得见到的东西。
“妈妈,我们会死吗?”玛亚不太懂大人的绝望。
魔法师大人虽然长袍破旧,可她觉得,他们比那光鲜亮丽的魔法师好相处多了。
黑暗魔法师都是这样的吗?
马亚小声嘟囔了句:“那我宁愿跟着这样的魔法师大人。”为什么魔法师大人只是走进田地,就成了黑暗魔法师吗?
大人们的想法好奇怪。
旷野上的风很大,没有人回答玛亚。
黑圣光奥黛尔西在德鲁伊教会脸上扇了一巴掌彻底销声匿迹,大陆都没了她的踪迹。
没人知道这位突然展露实力的叛徒在干些什么。
从前是无人在意,现在是没人敢随便招惹这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