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羽幽幽望着棚顶,下巴磨了磨百草诗的小脑瓜,他想和夫人睡觉,夫人一心赚钱,怎么破?看着夫人头顶乱糟糟一撮毛,他心情又无比地好,“这就是你飞鸽传书宛州的原因,要将段少仪调过来?”
百草诗抱着手臂,“对啊,他是我的艺术总监,这么大的品牌初创,他怎么能不参与呢?”
折羽松开了百草诗,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狼毫,“段少仪之前才拒绝了陛下的要求,执意留在宛州不回焱京,你一嗓子就要把人叫回来?”
合适吗?
百草诗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哪有什么办法,我需要他啊!”
才说完,百草诗就觉得脖子处凉飕飕的。折羽的小眼神,嗯,奶凶乃凶的。
提笔,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折羽问:“布庄名字想好了吗?”
百草诗毫无滞涩地回答,“青花瓷。”
折羽轻笑,“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卖瓷器。”
“也对哦,”百草诗嘿嘿一笑,“求取名砖家羽宝相公赐名。”
折羽就着那一滴墨汁,写下了一横,几笔之后,宣纸上赫然两个大字,配一行小字。“青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百草诗细细品读,服饰使用的染料为蓝草,印染出的衣服都为青色,成就色白花青的美好纹理,可不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这,折羽连广告语都想好了。
“你所谓的,代言人,想好了吗?”折羽又问。
代言人这个词,折羽还是从百草诗那里学到的。当初百草相仪面世,就是红曲做的代言。那么青花服饰,同样面向女性同袍,似乎也需要一个代言人。
百草诗脱口而出,“长公主。我今天送给她的围巾不是白送的,等到赏菊会上,我还要赞助长公主一整套行头。”
这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送围巾时就埋下了伏笔。
“那你可知道,长公主最喜欢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要绣什么花,画什么画?”
百草诗一拍脑门,折羽果然是她的军师相公,方方面面想得周到。她试探着问,“菊花吧,不然她也不至于邀请我去赏菊会啊。”
折羽摇了摇头,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大焱的图腾是玄鸟,长公主以前最爱画的也是玄鸟。陛下过生辰时,她就送过十八玄鸟图。陛下当时特别开心。”
玄鸟之于大焱,就如同龙之于很多国家的皇室,不能随意地穿在身上。不过大焱的鸟是有品阶的,玄鸟最贵,而后是凤凰,朱雀,毕方……
“既然这样,上面的图案画朱雀可好?”百草诗问。
朱雀足够贵重,也不会触犯森严的等级制度。
折羽笑了,“很聪明。”
他当即运笔,勾勒,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转眼化成了连贯的朱雀图。百草诗端着宣纸,轻轻地吹,“这,不比段少仪差啊!额……我是说,完全胜出段少仪啊!我将这个图案印在服饰上,长公主一定喜欢。”
“不管喜不喜欢,那都是明天的事了。”折羽放下笔,一个公主抱,将百草诗抱起。“我的夫人,现在可以就寝了吗?”
百草诗立刻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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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的国都,摄政王府。
一排匠人躬着腰,在和裴元宪汇报。欢颜也在。
“大人,我们按照图纸,设计了一模一样的大棚,可是里面的光照和温度,完全达不到小姐所说的,我们谨慎商议过,觉得这个图纸,可能是假的。”
“假的?”裴元宪皱着眉,拿到图纸时,他不是没怀疑过,裴兰之如何瞒得过狡诈的折羽,以及那个古灵精怪的百草诗,但还心存了一份侥幸。然而巨额的银钱砸进去,却还是打了水漂,心里这股火,如何能平息?
“欢颜,坤鸣书院的农桑基地,现在进展如何?”
欢颜上前,答道,“小姐的信中说,春种的农作物,产量提高了两成,一年生的本草,很多都入市了。他们养的蚕,一部分卖给了布庄织坊,一部分变成蚕蜕入药,还有一部分,小姐不太确定,好像……被他们毒死了。”
他们辛辛苦苦养的蚕,怎么会毒死呢?除非……这种蚕死后,药用价值更高。裴元宪相信,百草诗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正沉吟间,欢颜继续说道:“另外,有两个大棚,平时除了绿头翁和一个新来的叫霜叶的姑娘,可以进入,别的人基本不能随意出入。据说,基地的学子对此都很好奇。这些学子们已经拿到了基地的津贴,不少人束脩都解决了。”
欢颜每说一句,裴元宪的眉头便紧锁一分。因为他已经看出了此举背后的用用意。
从农桑医养基地到高尔夫球赛,宛州的坤鸣书院,吸引了六国优秀学子的注意力。经此两事,只怕到时候,大家都以去坤鸣书院求学为荣,到时候天下的人才,都要被大焱网罗而去。
之于上位者而言,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才!
得人才者得天下,得人心者得天下。
折羽和百草诗,通过这么两步棋,就全做到了。
这样的对手,何其可怕。
裴元宪捏了捏眉心,对着工匠们说:“现在可以肯定,图纸是错的。但是,他们大焱的百工匠人可以研究出来,难道你们研究不出来吗?难道我宋人不如他们焱国人?我给你们两个月时间,钻研出来,良田美宅锦衣玉食,都是你们的。如果钻研不出来,提头来见。”
匠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恳请摄政王手下开恩。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难不成连试一试的信心都没有?下去!”
提心吊胆的将人们离开。
欢颜担忧地看着裴元宪,听他说道:“先生,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裴元宪抬眸,看过来,“你说。”
欢颜比了个手刀,“将农桑基地的总工程师,就是那个步湛绑来,他一介书生,吃不了皮肉之苦,肯定能说。”
裴元宪没好气地一笑,“就这馊主意!上位者,当礼贤下士,你可倒好,强掳过来,你不怕那步湛心怀记恨?”
“只有弱者才会记恨,就算他怀恨在心,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此时的欢颜,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倒像是有手段,不要脸皮的女土匪。
裴元宪还真的点了点头,“好主意,不过既然是要绑,为什么不绑个级别更高的,战略作用更大的呢?”
欢颜:“……”
先生这是要绑谁?
裴元宪嘴角噙着笑,似有若无,明明工程失败了,可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差。“采虫草的商队回来了吗?”
欢颜立刻明白了。“回来了。可是他们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雪,能活着回来就不易了。不过他们遇见了……一对兄妹。根据他们的描绘,我们判断,是百草诗和真一楼。”
裴元宪摩梭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这个折羽,倒是大方。”
自家夫人与另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同行,他居然能放任不管?这样的同行待遇,裴元宪都没有。哦,不,其实有过一次,只是中间百草诗跑路了。
裴元宪又想起了某人顶着一张大花脸。
“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嗯,暂时叫做‘割草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折羽和大焱的耳目,将百草诗请到国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