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苦人家的孩子,哪里见识过朱门高墙,庭院深深?车帘外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迷了她们的眼。
百草诗解释道:“是啊,焱京的王府连成一片,叫十六王宅,所有封王的都住在那。”
霜叶晃动着百草诗胳膊,因为太过激动,嘴唇有点哆嗦了。“姐姐,我我我以后可以留在焱京吗?书院基地的桑长得很好,我留下了能干的人。我在焱京给你种桑养蚕好不好?”
“当然好了。这边的书院,划了更大的基地,以后呀都给你管。”
以前在白水村,霜叶养着几棵大桑树,从未想过以后她会养几亩地、甚至几十亩的桑,她知道,在这焱京啊,可以做更大的梦。
“诗诗姐,保证完成任务,把蚕宝宝养的肥肥壮壮。”
绿头翁翻了个白眼,调侃似地问:“霜叶啊,你留在焱京,那咱们那些虫草怎么办?人参怎么办?人参要六年才能长大呢!”
霜叶:“……”
忘记这茬了。
那些都是师傅的宝贝,霜叶自然明白对百草诗的用途。她扁扁嘴,眼巴巴地委屈,“诗诗姐,那我,那我还得回宛州。等人参长成了,我再来焱京帮你。”
百草诗扑哧笑了,揉揉她的顶发,“师傅逗你玩的。那些本草有人照顾的,我们在焱京要培育更多臻稀的本草。”
三七在听到虫草那一刹那,脸白了两分。作为百草诗信得过的人,她自然也去过农桑基地的,“诗诗姐,有一件事,关于虫草……”
“什么事?”
虫草不同于人参,头一年种,第二年就会成熟。菌丝留在大地,再过一年又会长出新的。
霜叶忽而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诗诗姐,三七跟我去过好几次基地。每次,她特别害怕虫草,还总忍不住要看。”
三七讪讪一笑,脸上满是羞涩的表情。她搅着手指,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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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百草诗为大家准备了接风洗尘宴,红曲、百小树、段少仪、文湘都来了。百草诗还郑重地介绍了婆婆和九娘。
因为这些人,都是她事业的合伙人。
男人们推杯换盏,几个掌柜轮流敬折羽和百草诗。
这样的场合,难得高兴,百草诗也打算饮一点酒。不料绿头翁直接将酒杯夺了过去。
百草诗岂会不明白师傅的苦心,她将一缕微乱的发别在耳后,露出漂亮的耳垂,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况且她也不是贪杯之人。“师傅今天高兴,我就喝一点点。”
绿头翁的声音不算低,叹气,“诗诗啊,你成婚两年多,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着急,师傅还想抱孙子呢。”
掌柜们猴精,一个个都明白了,自然退下不再敬酒了。
两句话,说的百草诗面红耳赤,心口发热。
折羽顶着那张漂亮到愤世嫉俗的脸,绕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腰,嘴上却笑吟吟敬绿头翁,“师傅,这话也就你说得,诗诗都不听我的。”
这师徒一唱一和,百草诗孤立无援,她只好求助婆婆。
婆婆却没有站在她的阵营,“诗诗,你是不该喝酒的。”
待到酒过三巡,众人散去,绿头翁将婆婆请到了他的房间内,叫上了百草诗。折羽想跟着进来,被绿头翁推搡了出去。“我们讨论医术,你不懂,进来做什么?”
门咣当关上,贴着折羽的鼻子。
折羽微醺着,靠着栏杆仰望明月。
房间内。
“把手腕伸出来。”绿头翁沉声道。
百草诗本能地缩回手,藏在袖子里。她真实的身体状况,连折羽都瞒下了,却还是逃不过绿头翁的眼。
“怎么?讳疾忌医?”绿头翁的脸越发地沉,像抹了锅底的灰。“大姐,诗诗叫你一声婆婆,她的身体到底如何,能不能给我透个底?”
婆婆看着百草诗,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师傅,小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百草诗睁眼说瞎话。
“同衾蛊岂是那么容易解的,我问你,药王谷的巫医书目中,可有治同衾蛊的法子?”
百草诗翻遍了那些书,但是寥寥无几。五味子能研究出克制同衾蛊的药,已经很了不起,但终究不能治本。
绿头翁撸起了袖子,手攥成了拳,往下压了压,“如果没有,我们就自己研制。一个当代药王,一个温病学派的掌门,再加上诗诗你,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医者,难道我们不能研制出来吗?”
接下来几天,绿头翁和婆婆通力合作,钻研同衾蛊根治之法,而百草诗带着霜叶、三七去了新的基地。
新校舍建好了一部分,而琉璃宫则完美复建,霜叶恨不得立刻投入新的种植中来。
三七安静地帮忙,有时候会顾盼左右,少女心事重重。
“三七,想什么呢?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哪个男孩子?”百草诗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三七手中的桑苗掉落,眼睫轻轻地颤,上面沾了一点晶莹的光,“诗诗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这种感觉很奇怪,百草诗开始留意,第六感告诉她,有人跟踪她,但很难察觉。这证明对方一定是擅长隐匿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