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开了裴义之,沈黎清摘下了慕篱,“等着看好戏吧,这个新生的大炎王朝,很快就要四面悲歌了。到时候我要让嬴哲栩和百草诗,都跪在我的脚下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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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清与裴元宪的会晤,是在荆山之顶。
山巅上布置了石坪,有清茶一盏,杯子两个。还有一盘橘子、一盘枳。
“黎清约我而来,所谓何事?”裴元宪开口道。
沈黎清拂了下鬓边的发,最是那一抹温柔,“我该叫你晟太祖,还是摄政王,亦或是元羡?”
天子原本不会随意离开皇宫,但裴元宪一生行走惯了。他的统治很稳固,是以他时而还会游走四方。
“名字不过一个称呼,除了元羡,随你。”
莞尔一笑,他还是不许她叫他最亲昵的称呼的。“这天下大势,我想陛下你比我看的更清。这大炎的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所行之事与大礼相悖。现在的大炎啊,就如同一块肥肉,有能者便能分一口,大能者能吞下也未可知。我今日请陛下来,也是为了天下大计,请陛下出兵,讨伐大炎。”
裴元宪凝视着沈黎清,黑瞳之中幽深,看不出情绪来。“我这两年蛰伏,予百姓休养生息,再动兵戈,于百姓是苦。明王成不了大事,嬴哲栩一出兵,明王必然兵败如山倒。至于大炎,到底是肥肉还是硬骨头,不好轻易下定论的。”
沈黎清斟茶蓄水,推过去时,抬眸,眼底有蛊惑人心的光彩,“如果再加一个北戎呢?北戎兵马强悍,远非明王可比。这放马打猎的汉子们,为了一口粮食都会举刀的。”
裴元宪不语。他对北戎的了解远胜当世许多人,左贤王就曾是他的合作伙伴。沈黎清啊,虽然是假的天命凤女,可也当得上凤女之智计了。“看来黎清已经入主……北戎金帐了。”
在北戎,可汗没有“宫殿”,而是居住在“金帐篷”中,是以金帐代表北戎权力的最高峰。
山间清风吹来,带走燥热,令人舒爽,亦如沈黎清此刻的心情,“不错,我用了两年时间,取得了可汗的信任。他不日就会……”她的手指在茶盘上画了一条线,“兵临北齐城下。以北齐为跳板,包抄大炎。我不相信陛下从未动过一统天下的念头,与我联手,天下可有。”
早在几年前,沈黎清就曾问他,“大焱江山想要吗”,现在已经升级,变成了天下。
“看起来,是一本万利的。可惜,你的盟友北戎,缺粮又缺兵器。”
“可以战养战。况且,这不是还有陛下你嘛。大晟提供粮草辎重,让北戎、西凉冲锋陷阵,岂非共赢互惠?你只需摆出出兵的架势就好了。现在是大炎最弱的时候,并且深陷皇室丑闻fēng • bō,假如给他五年或十年的时间,他吞并六国一统天下也未可知,不要养虎为患。”
一旦参战,事态发展谁也不好预料,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好说了。沈黎清当务之急,只想拉裴元宪下水。
裴元宪站起身来,之前的云淡风轻全部褪去,换上了冷冽的面孔,“对大炎皇后的中伤,是你的所为?”
沈黎清不置可否,但微扬的下巴,等于默认。聊到了最后,居然聚焦到了这一点。沈黎清感到了愤怒和刺痛。他关心她、惦记她!
“阴私腌臜,上不得台面。”裴元宪的眼中,再次闪过那双雨雾濛濛的眼睛,东篱山庄吃了虎头将军的鸭子,他装作服药晕倒后她乱动的手,以及焱京同行时她画的大花脸。画面变换,定格在行殿之外的火油。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这两年再也没有见过她,为何总是挂怀呢?
说罢,裴元宪飘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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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谈话后的第四天,北戎左贤王率十万军、联合西凉,铁骑压境北齐,连破两城。北齐战线吃紧,镇北王立刻驰援。
半月后,大晟以“重建与大焱友好邦交,友邦睦邻通商”为口号,出兵十万,抵达丰城和琴州。在大晟发出的洋洋洒洒檄文中,大晟皇帝只承认赢哲明才是大焱的正统,而嬴哲栩不过是窃国者,是云昭异族,篡权夺位的阴谋家和小人。
至此,举世伐焱的大幕,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