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的命牌非身死,除非主动给予他人,一般是不可能离身的。
“他说你的情况择剑入道一事宜早不宜迟,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通过今年的择剑考核,不过他看上去还挺有把握的。”
这也是白茶这段时间拼死拼活修行的原因,她起初还以为今年通过宗门考核升回主峰,明年再参加择剑也不迟。
谁知自从打通了灵脉后,白傲天所需的灵力越来越多。这几日每次入阵修行的时候,每用一次天赋,她所需要缓过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不想鹤不群竟然将这个名额给了她。
白茶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看来鹤不群和她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他做出了超过交易关系的事情,白茶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可我没有什么能回报鹤师兄的。”
言下之意是她想要,但是还不起这个人情。
“怎么没有?你以为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图就把这仅此一个的名额给你?”
白茶一愣:“我身无长物的,他能图我什……?!不会是馋我身子吧!”
“……”
风停雪看着白茶故作惊恐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无语住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他举荐你,你能不能通过是其次,这段时间你进步神速。让你参加考核估计就是单纯想通过你来当众打谢师兄的脸。你也知道他和谢师兄是死对头,平日里处处都被他压一头。你能帮他出口气,一个举荐名额而已,在他看来自然划得来。”
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要是换到别人身上白茶不会信,但是如果是鹤不群的话,那倒有几分可信度了。
毕竟他之所以收下她,也是因为谢九思。
“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
白茶嘟囔着,先前还因为鹤不群的举荐而纠结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了许多。
一旁的风停雪见白茶并没有怀疑,心下松了口气。
鹤不群为什么举荐白茶,一方面是顾忌着她的体质,然而更重要的是他有意让白茶拜入绝顶峰。
不过他不想让对方有太大压力影响修行,在考核结束之前没打算告诉白茶。
不知道原由的白茶一路上都有一种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等到了剑阁才回过神。
剑阁顾名思义是一座形状如巨剑的阁楼,由剑修长老应决镇守。
白茶从没有来过剑阁,但是多少听过应决的名字。
仙乐峰的纪妙妙就差点成为他的真传弟子,只是少女更倾向于拜凌霄为师。
一想到这里白茶不可避免想起了白傲天把纪妙妙灵力吸收了,导致了她败给祝灵尘的事情。
如今要去见的人又是差点成为少女师尊的人,她莫名有些心虚。
她站在剑阁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正要敲门。
“啪”的一声,一道剑风从里面骤然吹来,门打开了。
等到风止,白茶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即使离得这么近,因为对方穿着一身黑袍,浑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她并没有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子。
唯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冷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白茶。
“何事?”
和白茶想象之中的不同,应决的声音低沉喑哑,却并不苍老。
光听声音可能顶多也就三十左右。
白茶被对方这不怒自威的气势给吓到了,缓了一会儿才朝着其行了个剑礼回道。
“应长老,我是内门的白茶……”
“你就是白茶?”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沉声打断了她。
白茶愕然,显然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
她有些懵,还没来得及询问,应决指尖一动,和先前登记簿一样的册子出现在了他手中。
只不过要薄上许多。
“你觉醒天赋了?”
这虽是个疑问句,语气却笃定。
白茶点了点头,想着可能对方修为高深,一眼就看出来了也没多在意。
一旁的风停雪见此趁机将鹤不群的命牌递了过去。
“应长老是这样的,绝顶峰的鹤师兄打算将今年择剑考核的举荐名额给白师妹,您……”
应决冷声说道:“不用了。”
果然,即使有了举荐像白茶这种非主峰弟子还是不能直接跳过宗门考核参加择剑考核。
白茶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想在以为没戏的时候,应决又凉凉补充了一句。
“谢九思已经举荐过你了。”
……
白茶和风停雪从剑阁那里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尤其是当事人白茶。
鹤不群能举荐她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了,没想到一日之内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竟然还能发生两次。
“风师姐,你说为什么谢师兄会举荐我啊?有祝灵尘和纪妙妙在,怎么也轮不到我才是。”
她抓了抓头发,紧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风停雪将鹤不群的命牌收好,相对于白茶的百思不得其解,她对此并没有太惊讶。
谢九思对白茶有多照顾,自她入宗门以来便能看出来。
很多人妒忌白茶,觉得她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有了一副天灵根才得到了宗主青睐,能跟谢九思修行。
其实并不然。
万剑云宗是修真界三大剑宗之一,宗主真传弟子的标准要比寻常真传更高。白茶虽有着绝佳的根骨,可同时也意味着很难觉醒天赋。
凌霄考虑她的可能性并不大,而是谢九思主动提出带白茶修行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风停雪之所以知晓也是回风家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家中长者提起。
而凌霄钦点其修行这件事,原先也只是门中弟子猜测的,谢九思大约是怕白茶遭受非议对此也没否认。
因此这更“坐实”了凌霄有意收她为真传的谣言。
“纪妙妙和祝灵尘本是主峰弟子,资质出众,用不着举荐便能参加择剑考核。谢师兄会把这个名额给你也不奇怪,毕竟你之前不是说你去拿筑基丹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了吗?可能就是那之后举荐你的吧。”她虽这么给白茶说道,然而心下总觉得谢九思或许比在白茶拿了筑基丹前更早举荐了她。
“总之这也是好事,你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最近在择剑考核之前抓紧时间好好修行,争取通过考核别辜负了谢师兄的一番好意。”
“……我会的师姐。”
白茶眼眸闪了闪,红唇抿着。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先前得知鹤不群举荐自己的时候她虽不大好意思,却也没现在这么别扭。
本来自己掉到内门对谢九思她已经很愧疚了,之前在丹药房时候告知他自己如今跟着鹤不群修行,白茶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失落的。
有这么两个事情在前,她没有觉着得了个举荐名额多高兴,反倒心头闷得慌。
谢九思对她太好了,不管他是因为出于同门之间的照顾,还是鼓励她继续修剑也好。
这样纯粹的善意让白茶很有压力。
少年人心事都表现在脸上,风停雪稍微瞥一眼就知道白茶在想什么。
纯粹的善意吗?
谢九思这人是光风霁月,正直无私。但孰轻孰重他应该是能分的清的。
这举荐名额有限,择剑名额也有限,每年宗门弟子为了择剑考核可谓是争破了头。
鹤不群是因为知道了白茶觉醒了天赋,那谢九思呢?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和鹤不群希望白茶拜入绝顶峰一样,谢九思也是如此?
只是若是他真的希望凌霄收白茶为徒的话,风停雪又有一点想不明白了。
白茶资质是好,却不是不可替代的。
有蓬莱岛的那个祝灵尘,还有仙乐峰的纪妙妙,谢九思为什么执着白茶一人?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是白茶觉醒天赋,又是谢九思举荐什么的。
风停雪弄不清楚个所以然来也颇为头疼。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见此时天色尚早,谢九思应该还没去授课。
正在风停雪想要提醒她去紫竹苑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个黄衣弟子走了过来。
那少年眉眼清俊,面容白皙胜雪,冠玉束发,一身浅黄衣袍上有红线绣着符纹。
生的男身女相,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女修。
这人风停雪认识,是符修世家泷家的二少爷泷如夜,和风停云一般年岁。
“泷师弟。”
风泷两家是世交,虽对这个矜傲的小少爷没什么好感,可既已瞧见了她也不好无视。
“风师姐。”
少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风停雪原以为泷如夜打完招呼会径直离开,不想他下一秒走到了白茶一步位置停下。
“你就是白茶吧?”
泷如夜打量着眼前面容清丽的少女,秀眉微蹙。
竟然连筑基都没到?真不知道谢九思在想什么,给这样一个弟子举荐。
白茶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看出了他脸上肉眼可见的嫌弃。
见此她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不悦开口。
“是我,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少年抱着手臂,微抬下巴的样子让白茶联想到了花孔雀。
“没什么,就是觉着以你现如今的水平来看你暂时配不上谢师兄的举荐。”
“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嘲讽我一通,说我德不配位?”
嘲讽又如何,这名额是谢九思给她的,她可不会蠢到因为别人的三两句的刺激就放弃。
正在白茶做好了和对方一番嘴炮大战的时候,谁知泷如夜并不打算和她骂架。
“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比起和你逞口舌之争浪费时间,我更倾向于直接点的解决方式。”
白茶越听越糊涂,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直接点的方式?”
“还能是什么?”
泷如夜手腕一动,一支笔身灿金,印有白色云纹的灵笔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今日便直说了。哪怕是谢师兄举荐的你,我也不服。按照宗门规矩,举荐的人之中若是有德不配位者,门中弟子都有权质疑。”
听到这里一旁的风停雪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图。
她先前就注意到了少年是从剑阁方向过来的,原以为只是单纯路过,现如今看来应该也是为的择剑考核。
择剑虽说的是剑,可其实也是择器,不单单是剑修,丹修符修等若是要去无量之地择选本命灵器也是需要通过考核的。
只是万剑云宗是剑宗,剑修占多数,所以无论择什么灵器都统称为择剑。
泷如夜是符修,入剑宗也有快两年了,前段时间刚筑基。符修的修行速度要比剑修慢些,算着时间今年也到了他择器的时候了。
若是放在几百年前择选灵器是在自家剑冢倒也还好,择剑的名额不会那么有限。
只是在当年仙魔大战之时,为镇压万千魔祟鬼魅,终南老祖,昆仑之主,还有万剑云宗的剑祖三人合力,聚集三千仙门陨落修者的灵器之力将其压制在九曲黄泉阵下。
这一举虽结束了持续近百年的大战,却也让灵器沾染上了魔气。
为了除去魔气,三位大能又将它们封印在了无量之地,唯有在每年弟子择器的时候才会打开结界。
因此这无量之地的灵器属于三千仙门,每个宗门对于择剑名额自然也有限制。
谢九思把这个名额给了白茶,作为主峰弟子的泷如夜自是不服。
少年薄唇微启,神情冷漠地看向白茶。
“白茶,你可敢与我到青云台一战?”
……
自上次比试意外输给了祝灵尘之后,除了跟着谢九思日常修行之外,纪妙妙已经有小半月没有从仙乐峰出来了。
今日她本来也是打算在峰中练剑,待到择剑考核的时候再一雪前耻。
可也不知怎么的,越练她越是心烦意乱,脑海里一会儿闪现着祝灵尘的身影,一会儿又转变成白茶的脸。
如果说当日当众输给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毛丫头对她是一种莫大的羞辱,那么握不住剑的自己更是让她无法原谅。
别说当时那些观战的弟子了,就连她父亲在得知了她在比试中途丢了剑也是颇为震惊。
祝灵尘的资质是万里无一,然而纪妙妙也不差,两人修为相当,甚至纪妙妙比对方更早入道,她在剑道上的领悟就连那眼高于顶的应决也起了收她为徒的念头。
若是两人打成平手,或是棋差一招也就算了,要说纪妙妙在祝灵尘手中毫无还手之力,中场就认输了他是断然不信的。
因此这问题只有可能出在少女身上。
在这段时间里,男人曾有意无意询问对方,是否修行出了什么问题,又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可纪妙妙每次都沉默不语。
原本他见纪妙妙不愿意说也没再过多提起,谁知今日刚从房间出来,便看到少女又一个人在外面练剑。
那剑比前几日还要杂乱无章,满是戾气,好几次险些没控制住剑伤了自身。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