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不高兴。但我不是因为你原谅了我不高兴,而是因为你这样冷淡的态度。”
心下有一个声音,那是她的理智。
它在让自己闭嘴,竭力想要把她从失控的边缘拽回来。
白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她之前时候担心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白傲天是中二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无惧无畏,百无禁忌。
什么羞耻心,什么善恶观念都很淡薄。
她万事随心,不被拘束。
同样的,这种性子看上去逍遥自在,但是却是极端自我。
就像现在,明明是不该说的,可能会伤害到谢九思的话。
她却如何也停不下来。
“师兄,我想让你和我一样……”
我想让你慌乱无措。
想让你紧张不安,患得患失。
“想让你和我在意你一样,在意我在意得不得了。”
谢九思呼吸一窒,身子僵硬得厉害。
那张从来都是温润如玉,完美无瑕的面容头一次有了裂痕。
这样近的距离,白茶能够感知到他紊乱的气息,骤然滚烫的肌肤,如擂的心跳。
看到谢九思的神情因为自己破碎崩塌。
白茶心下觉得莫名的痛快,有一种这样才公平的恶劣想法。
然而下一秒,白茶感知到了什么,再笑不出来了。
“师兄,你……”
谢九思瞳孔一缩,猛地挣开了白茶的手。
“啪”的一声,剑风破开了门扉,还不等白茶反应他便踩着云仓皇离开了。
此时无风,那个身影却在云中踉跄着好几次,险些坠下云端。
白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上面还留有谢九思手腕的余温。
现在她的理智是回来了,却震惊得合不上嘴。
许久,白茶咽了咽口水问道。
“傲天,我是不是还在幻象里没出来?”
白傲天也很惊讶。
……没。是真的,老白。
刚才——
谢九思道心乱了。
……
当天晚上,白茶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之后两天的修行,和她预想的一样,谢九思并没有再来竹林。
不过这样也好,她怕她再次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或者做出什么禽兽行径。
沈天昭的神魂虽然寄宿在白茶身体,但是他和白傲天不同,他和白茶的五感和意识并不相通。
唯有他清醒时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因此对于前两日白茶把谢九思吓到乱了道心的事,他毫不知情。
“万剑云宗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茶正席地坐在一旁擦拭着手中的命剑。
经过这几日的修行,她和天斩基本上磨合得差不多了,加上与白傲天意念合一了。明日和君越鸣交手应当有六七分胜算。
她手上动作一顿,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
“怎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师尊你感知到了什么吗?”
太虚境的大能神识可至万里。
尤其像沈天昭这样的半步神仙,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觉察。
一想到这里白茶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倒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是前两日,我刚清醒过来习惯性放出神识。发现谢九思那小子不知怎么,跟火烧头发似的急得使用了天赋,直接从灵山一步踏到了蓬山边界。慌慌张张的我还以为是剑宗出什么事了。”
沈天昭说着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又问。
“你和他平日不是走的挺近吗,他没告诉你为什么回蓬山?”
“……”
前两日,不就是她把人吓到御空离开的那次吗?
白茶想着谢九思飞得再远也就在灵山附近,不想对方慌乱成那样,生怕她追上,竟然使用了天赋。
一步万里,直接瞬身到了蓬山。
“……唔不知道,可能师兄许久没用天赋有些生疏了。看我这几日修行技痒,也想着多多练习熟悉了一番吧。”
她怕沈天昭看出什么,不想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啊对了师尊,你刚才不是说今日修行结束后有事与我说吗?是关于入塔的事吗?”
沈天昭对白茶的那番说辞半信半疑,见她似不想说,又想起之前她好像就在刻意避开谢九思。
于是也没再追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昨日去尘过来告诉我,说你们这一次可能会在第四重,而非第三重。镇妖塔和剑阁一样,一共九重,重数越高镇压的魔物修为越甚。因为这一次是帮君越鸣那小子入塔取剑,也就是说你们上几重比试不在你,而在他。”
君越鸣的修为在白茶之上,以白茶的修为入塔一般在第三重,然而若是以前者的话则会在第四重位置。
这就意味着白茶进入其中第一时间就会被魔气压制一部分力量。
同样的,因为君越鸣体质特殊,这些魔气不单不会对他有影响,反而会助长他的修为。
他入塔的时候修为会从一步金丹,变成真正的金丹境。
“这个我知道,师兄在我答应帮君越鸣入塔取剑的时候就提醒过我了。”
这个情况和之前在佛塔时候一样,入塔的修者被佛光逼出的魔气也能为君越鸣所用。
“那你知道第四重以及以上封印的妖兽大多出自哪里吗?”
白茶在择剑之前连蓬山都没出过,哪里知道灵山镇妖塔里关着的妖兽出自哪里?
“沧海,还是魔渊?”
他点着手臂的手指停住,在白茶疑惑的神情下薄唇微启。
“凤山。准确来说是前凤山。”
白茶惊得跳了起来。
“?!凤山?那也就是说里面的妖兽以前大多都是灵族,而且还是师兄的族人?”
凤山遭遇天劫的时候,除了侥幸得了昆仑庇护从凤山逃离到了瀛洲的之外,其余的灵族在那场劫数中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是在天雷,天火中身消道陨,要么是被污秽所侵蚀,在怨念之中入魔为妖。
而镇妖塔里,封印的便是这么一群灵族。
“算不得什么族人。凤族是上古血脉,哪怕在五六百年前族内上下也不过十人,就连分支都没有。”
沈天昭历练的时候去过凤山,当时的凤山也不叫凤山,也是龙山。昆仑凤还被天道庇护的龙族压上一头。
是他杀尽了天下真龙之后,昆仑凤才成了凤山之主。
“灵族各族自立为王,凤族虽是凤山之主,却不会干涉他族之事。”
“而正因为他们对凤族并无敬畏之心,所以你若是入塔碰上了他们,他们不但不会避开你,反而会攻击你。”
白茶是入坤的剑主,入坤之前是卫芳洲的命剑,上面又有谢沉献祭留下的妖纹。
她现在是入坤剑主,万一它们感知到了她身上入坤的气息,那就惨了。
一个君越鸣就很难对付了,还要加上一群妖兽。这不是要她命吗?
白茶沉默了一瞬。
“……师尊,这让我怎么打?”
“怕什么?不过杂碎而已。”
沈天昭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亭子里的入坤引了过来。
“对了,差点忘了。你明日入塔把入坤也带上。”
白茶接过入坤,更加疑惑了。
“等等,既然你都说了它们可能会认出我是入坤的剑主,那就说明也有可能认不出。你如今让我我这带上入坤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沈天昭默然盯着白茶,半晌。
“你觉得以我们师徒两的运气,有认不出的可能吗?”
“……”
也是,他们两一个比一个脸黑。
“而且那里面的妖兽虽出自凤山,却大多都是我给抓进去的。卫芳洲和谢沉害它们入魔,而我则是封印它们之人。你就算不拿入坤你一出剑它们也知道你是我徒弟。”
沈天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时我本打算渡它们入轮回,只是它们执念太深,竟在神魔大战之时趁机破塔而出,与妖魔合乌同流。这才被我封印其中。”
白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由,心下唏嘘。
“不过这和你让我拿入坤入塔有什么关系吗?”
入坤和天斩不同,她尚未磨合,拿进去也发挥不了多少威力。
“没什么关系,就是觉着反正都要走生魂,把入坤带去一并走了得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见白茶语气恹恹的样子,沈天昭挑了挑眉。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是有点。我还以为你会教给我什么,比如双剑合璧的绝招。结果只是开刃。”
如果这时候谢九思在的话,一定会发现白茶的异常。
以前的她要是在得知入塔难度Max的话,一定会焦虑自闭,而现在的白茶的关注点竟然只在酷不酷,帅不帅这一点上。
作为中二病同样晚期的沈天昭,立刻反驳。
“谁给你说那叫开刃?”
白茶一愣,“那不然叫什么?”
“这叫苍生渡不尽,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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